然而下一秒,犹如木坏山颓,挺拔如山的身影失力倒了下去,失去意识前一刻他抱住了她,用侧身的手臂为她挡去摔倒的冲击力。
她是他生命力的来源,就算是死也舍不得放下。
“先生!”
陈江是最快回的那个人。他撒腿狂奔,手中水瓶装得满满当当,随着奔跑的颠簸散了满地的水珠,点亮暗淡青石。
“先生,萧先生?”
年轻男女紧紧贴在一起,男人脸上沾满黏腻油泥,本就硬朗的线条被勾得更清晰,连两片鸦羽似的睫都粘在一起。
他身上各处都有灼伤的痕迹,可最严重的还是两条手臂。裸露在外的小臂被烧得皮肤绽裂,露出炎红血肉。可那红色却并不夺目,伤口上尽是些黑灰相交的灰烬掺和,又被渗出的体液晕得几乎快要流上手背。
“快,找医生!”
嘶吼沙哑,陈江目光又落到萧烈肩膀上。他的歇斯底里惊飞一群小鸟,也引得所有人都追随着他的眼一起。
黑色布料有的蜷缩成一团,有得已经变干脆,大抵轻轻一碰就会瞬间化为粉末。还有些融化过又凝结,丝丝缕缕像发丝盘踞在伤口上,已然嵌入皮肉。
他陷入昏迷也不忘紧搂着女人,陈江眉头拧成一串,他扯开蒙着叶闻筝的外套,露出那张峨眉微蹙的娇颜,两腮鼻尖包括额头都是赤红的。
手继续动作,他想把外套整个拿下来可是未果。那条抱着她的手臂如此执拗,他试了试,根本无法撼动。
医生来得很快,一切与萧家有关的人都绝不希望萧烈死去。
好不容易分开两人,他们各自被抬到车上,一身白褂子的人凭着本心在萧烈身上上下其手,却将叶闻筝冷落在一旁。
可这也怪不得他,对于他人来讲很难觉得黑道中人有什么真正的情分,更何况是萧烈这种冷戾无情的人。
“给她看一下。”
陈江握住旁边那个助手的胳膊,动作太快差点让那人手中的东西飞出去。
“先生是为了救夫人才伤的。”
声音疲惫沙哑又清淡。可轻飘飘一句话却如同巨石落入水中,在两个医生眼中溅出水花。
“是,是是。”
他们磕磕绊绊地答应,分了一个人过去,手都开启发抖。
车厢里一阵嘈杂后恢复安静。两人呼吸平稳,难办的是萧烈手臂的烧伤,纤维和肉掺在了一起,只能翻开皮肉将碎布夹出来。
“嗯......”
娇柔的女声细弱轻微,在密闭死寂的空气中却很突兀。
所有人一齐看向正在颤动的睫毛,她缓缓睁开眼,一汪清泉清莹流转,扫过一圈后落在旁边。
空气中有根本无法消除的焦糊味。男人脸上的油泥已经被医生擦净,失去遮挡的面容有些苍白,还有唇线清晰的嘴唇,下唇几乎都是被啃咬过的破口。放在身侧的手臂血肉模糊一片,红黑相间,凑成诡异花纹。
“萧烈......”
清泉本平缓流淌,却在瞥到他时急遽汹涌,可以同洪水媲美力量。
她最怕欠别人什么,可是眼前却不受控制地出现孔明灯远去的一幕。
纤指微抬,她朝他伸出手,却有一道黑影从手里掉落。
陈江一惊过去捡起来,代表萧家家主身份的金属图腾经过火淬也依然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