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八这日,京城的百姓们都格外兴奋,今日不仅是玉面修罗定王迎娶新王妃的日子,更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镇北公卫渊班师回朝的日子!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做早点铺生意的老王就支棱起了摊位,给等在路旁翘首以盼、期望着目睹一眼镇北公风姿的百姓们做肉包子。
在熹微的晨光里,厚重古朴的城门缓缓打开,不远处有隆隆马蹄声隐约传来,等得昏昏欲睡的百姓们霎时精抖擞,一个个都睁圆了眼睛眺望着来人方向。
只见一队黑甲兵士列队整齐,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骑兵各个都身姿魁梧、不苟言笑,行动间规矩井然。而领先的那一人,胯下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身穿坚硬玄甲,身形比身后的每一个兵丁都要高大雄壮,俊脸冷峻,鹰眸犀利,气势沉稳如渊。
“那就是镇北公卫渊!”
“竟长得如此俊!我还听闻他身具八头六臂,眼如铜铃,光是嘴一张,便能吞下胡人的脑袋呢!”
“嗐!你那是打哪听来的传言,镇北公胜仗凯旋这么多次,你一次都没来看过?”
“镇北公都娶妻纳妾了,我看有啥用?”
类似的议论声在京中各处酒楼茶馆及街边驻足的人群中响起,坐在不同酒楼雅间的小林氏和苏氏听了,都忍不住望着久别归来的男人,不约而同羞红了面颊。
这是她的男人!
策马在街上缓行的卫渊对朝他投来的香帕荷包视而不见,一路来到了宫门前,被早已等候多时的大太监热切地迎进了乾清宫。
“末将卫渊,参见陛下。”他在殿中利落跪下,铠甲磨蹭间,发出来自北疆大漠的凌冽响声。
“镇北公不必多礼,快起来罢,你可是大周朝的功臣。”乾元帝笑得真心实意,手臂抬了抬示意他起身。
“末将不敢居功,若无陛下英明决断,必不会有此番大捷。”他依言站起身,垂着头,沉声道。
乾元帝被他的龙屁拍得心情舒爽,笑呵呵地道:“镇北公谦逊了,此番你居功甚伟,只你本已是永昌候,朕思来想去无甚还能赏你的,便给你封了个镇北公,你可还有其他想要的赏赐?”
卫渊心中钝钝一痛,他想要的,永远也得不到了。
“末将并无赏赐想要,却有一事相求。”他重新单膝跪在地上,低声说道。
“末将恳请陛下,准许末将与末将之妻苏氏和离!”
乾元帝听完他的请求极为讶异地挑了挑眉,“当年你与苏家女儿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还是朕亲赐的婚,怎地如今却要和离了?”卫渊与苏氏的婚事是已故的老永昌候向乾元帝求来的赐婚,一般这等下了旨的婚事,是轻易不可和离休妻的,所以卫渊才有此一求。
“末将当年未曾尝过真心所爱一人的滋味,末将的长辈替末将择了贤良闺秀,末将便遵循长辈的意愿娶了。只是,末将与苏氏磨合了多年,始终是性情不合,勉强捆在一起,也终是互相折磨。末将恳请陛下,准予末将与苏氏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他语调低沉,一番话合情合理,几乎挑不出差错。
乾元帝眸光深沉地看着他,半响,笑了笑,“镇北公且起来罢,你替大周朝立下如此赫赫战功,不就是一桩婚事吗?朕允你便是了。”开疆扩土的战功换来一道和离旨意,乾元帝只要不傻都知道该如何选择,他还招来身边的大太监吩咐了几句。
“你且去苏家,将朕的意思传达一番。”
卫渊听到这话,再度叩首谢恩,同去苏府的大太监一同出了宫门。
从宫门到侯府的这段路,卫渊没有骑马,而是靠着双腿,一步一步走到了侯府大门外。这段路他曾行过许多次,幼时在宫中做定王伴读时逢年节归家的期盼,及至长大娶妻纳妾后对府中内宅纷争的厌倦,后来发现了她,又变成了每日从官署回府的愉悦。到了今日,他内心唯余一片空寂虚无,没了她,他麻木的心早已感知不到任何情绪。
侯府,不,如今已是镇北公府的门房李大爷瞧见卫渊徒步走来,虽也有些疑惑,但依旧骄傲得满面红光,屁颠屁颠地替他开了大门。
绕过影壁,两个面色红润眉眼顾盼的女子和一位精焕发的老妇人在府内等着他,一见到他,立即如以往他出征归来一般迎了上来,甚至比先前更热情。
“渊儿,你可终于回来了!在外面可有吃苦?快让娘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