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点起床,8点出门,8点15分上地铁,8点45分到公司楼下......哎为什么,昨天不是才上过班吗?怎么今天又要上班?甄妮在电梯里照了照自己的全身,努力咧出一个微笑,同时在心里默念:我很棒,我知道。
我上班是为了挣钱!
这个转变对甄爸甄妈来说特别震惊。因为甄妮是什么性格啊?一个公主病。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活也干不了。再说她一毕业就找到了好夫婿,进的又是有头有脸的文家,那文涛的工资也随她挥霍,她每天只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哪里知道什么人间疾苦?
因此甄妮一开始说要找工作,甄爸甄妈皆一脸震惊,好像在说“你疯了”一样,这让甄妮很不服气,她还非得实现不可!
于是她瞎猫碰上死耗子,一次中标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来了出版社做插画与封面设计。这跟她的大学专业对口。
甄妮还要特别感谢一下甄妈妈。甄爸爸因公受伤退岗后,甄妈妈加入了本市妇女协会,这些年一直跟随组织在康复服务中心做义工,记录在档。赶巧甄妮面试的这个出版社和康复中心有合作,他们也经常派员工过去做义工,这简直是一个好机会。
甄妮晒出妈妈的义工证,信誓旦旦地说:“我很愿意做义工的,首先我没有家庭、小孩子的累赘,然后我妈妈特别有爱心,她也会带领我。”
那面试官问:“你有义工证吗?”
有......只是比较白。最起码从前有过几条。
甄妮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我毕业以后去了国外体验生活,才回来。”心虚得要命,得亏人家没问她要签证记录。
但是人嘛,为了重新开始,为了能够找到适合自己生存的机会,耍耍小滑头也不算太过份,也是人之常情。
至于她说去美国住了两年的灵感,是来自文涛。
6月天渐渐炎热起来,康复中心的游泳池变得热闹,每天都会有很多小孩子过来学习游泳,尤其是周五下午,学校提前放学,一群孩子呼啦啦的冲进来,把书包背得歪歪斜斜,满头都是汗,满身都是青春蓬勃的味道,打战似的一个个全都涌到甄妮跟前。
甄妮是每周五下午做四小时义工,主要负责给孩子们签到,问他们有没有自己带浴巾啊泳衣泳镜等东西。因为公共资源有限,又考虑到个人卫生,最好是他们自带,如果实在忘了某一样,甄妮会借给他们,然后不胜其烦地提醒:“下次一定要记得带哦。”
孩子们乖极了,都说:“是,老师。”
天哪!把她当成老师了呢,甄妮高兴得快要起飞。
有一次她问厉家亮医生:“人类存在的最大意义是不是帮助别人?因为帮助了别人,自己会觉得特别开心,特别有成就感。就像你每周都来教他们游泳一样,时间长了会不会觉得自己像一样的存在?”
厉家亮说:“是吧,但我不是基督徒,心里没有。”
“那你作为外科医生,如果有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快要死了,他求你救他,你会不会救?”
“来了医院都会救。”
“如果是在一个荒郊野岭呢,他把你的同胞杀了,只剩你跟他。”
厉家亮露出狐疑的眼。
甄妮觉得他答不上来,笑弯了腰。
厉家亮改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其实不怪甄妮,因为接触了更多人之后,她开始对各种哲学类的问题充满好,然后厉家亮学识渊博,能解答她的问题,另外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有点像某人,所以她爱整蛊。
一开始见到厉家亮她还吓了一跳呢!以为见到了文涛。
他在泳池边教孩子们做拉伸运动,背脊呈一个v字,身材健硕得恰到好处,一忽儿扎进水里,再敏捷地钻出来,人体美感呈现最巅峰状态,看得甄妮脸红......太像文涛了。
她在少女时期没有准确的暗恋过一个人,如果那时候有个厉家亮或是文涛也这样在她面前游泳,她一定会爱上。
现在就不了。因为她和“没有游泳”(没有给过她惊艳)的文涛冷战着,说不清谁是谁非。
这天从康复中心收工,天已全黑,甄妮拎一个单肩帆布袋从正门走出去。经过地面停车带时,她看见厉家亮背着身子站在一辆车旁边,于是静悄悄地跑上去,在他背后大喊一声:“厉医生!”
“厉医生”放下手机,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