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形常见,学生都怕在外胡作非为被告发到学校,不费点时间一般不会马上吐口。祝煜也不急,换了个问题:“证件带了么,身份证或者学生证。”
男生摇头:“忘带了。”
祝煜冷笑一声:“身份证号也不记得了吧。”
男生“嗯”了一声。
祝煜接着问:“那你来讲讲,为什么打架,这个总该记得。”
“你问他。”男生说。
祝煜转头瞥张文强,蛤蟆似的蹲着的张文强立即向她奉上一个讨好的笑,看样子很有表达欲望,不待他开口,祝煜已冲老高递个眼色,“把他弄车里,一会儿带回去审。”又对男生道:“搞清楚,现在是问你。”
她声音不大,也没刻意把声线压低,但音色很冷,威严十足。
男生抬眼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低下头说:“这人手脚不干净。”
“怎么不干净。”
“……”
祝煜见他不吭声,有点不耐烦:“别挤牙膏似的,问你话一口气说完,不在这交待也得回去交待。”
沉默片刻,男生说:“……他摸女人胸,还想把人背走。”
这在张文强身上倒还是桩新鲜事,祝煜凉凉看他:“接着说,哪的女人。”
过了一会儿,祝煜在离style30米不到的电线杆子底下找到了一个醉得人事不醒的年轻女孩,穿着短裙和露大腿的黑色长靴。找到人的时候,姑娘还没醒过来,头发乱蓬蓬的,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来醉梦里也知道冷,人缩成了一团。
来的时候是祝煜和老高两个人,回去则是满载而归。张文强已经成了个年轻的老油子,审他时问他有没有对醉酒女生起歹念,他死不承认,只说看见有个睡在电线杆下头的姑娘,他是怕人冻着想去帮忙。
“所以你就摸人胸?”老高问。
“冤枉啊警察叔叔,”张文强挤出一脸可怜相,“这女的醉成那副德行,我可没心思乱摸,要不你们调监控看看,那小子是纯心想诬陷我。”他一双小眼睛滴溜溜转一圈:“嘶,没准是这事儿逼自己想摸,你们审审。”
不用审,祝煜就清楚他打的是哪门子算盘:监控坏了几天了,张文强常厮混那帮好哥们给弄的,他应该比谁都清楚。不巧的是目击者也只有那学生仔一个,其他人光看见了打架,没看到摸胸。
——讲究法治就有这样不灵的地方。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张文强没安好心,可无奈当事人没有意识,关键性证词证据缺失,又未造成确切伤害,这件事,大概只能草草这么了了。
张文强觑着几人的表情,满脸得意:“唉,打来打去,其实是误会一场,大家本意其实都是助人为乐嘛,现在误会解开了,我也反思了,保证以后不冲动,警察叔叔姐姐你们行行好,通知辅导员赶紧来接我行不行。”
老高瞪他一眼:“想得挺美,还真以为持械斗殴也能饶了你?”
“没有,不敢,您想怎么处置怎么处置,要杀要剐随便。”张文强嘻笑笑,“把我关起来也行,反正过两天学校有期中考,我正不想去。”
跟这种无赖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祝煜合上记录本,对老高说:“你去吧,给他辅导员打电话。”
张文强满脸笑:“谢谢美丽的警察姐姐。”
老高出去,祝煜双手抱在胸前,松散地靠在椅背上:“这会儿就你我两个人,也不审你了,咱们就私下聊几句。”
张文强嘿嘿笑起来:“我就喜欢听美女说话,姐您说。”
“今天晚上你是想‘捡尸’来着,没毛病吧?”
“刚才解释了,真是误会。”张文强说,“姐你可以去查监控,我……”
“别废话。”祝煜打断他,“今天你没弄成,我不多追究。就问一句,你以前干过这事没,老实说。”
人的眼是能练出来的。祝煜长了张清秀的脸,面皮白净,眼睛长,眼尾微微向上,原是很有风情的模样。但干这份工作久了,她盯人的时候眼睛如同带了锋利的钩子,看人极凌厉,这时候任谁也不会把她跟“风情”抑或“妩媚”联系在一起。
张文强被她盯得发毛:“没……真没……”他屁股在凳子上挪了挪:“我以前有想法会花钱去按摩,没干过这个,今天也就那一会儿鬼迷心窍。啧,姐你别不信,我发誓,刚才那话要是有假,我张文强不得好死,出门就被车撞成植物人。”
祝煜面无表情又看他一会儿,收回视线:“最好是这样。”
张文强忙不迭说:“是这样,保证是这样。以前没干过,以后也不会再干了,再遇见喝劈了的娘们儿,我报警!”
“话我记住,也还你个保证——再让我逮着你干这种下叁滥事,”祝煜缓缓地,一字一句说:“废了你。”
只是一句话,张文强却已然感到会阴一痛,他苦着一张脸:“姐……”
“还有,”祝煜站起来欲走,又想起什么,停下问,“你平常不都甩着膀子跟人对抡么,今天怎么拿起钢棍来了?”
“……那小子不好收拾。”张文强摸摸鼻子,极不情愿地说,“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上来一拳把我给整蒙了,不用家伙制不住他。”
仿佛是为了给自己的狼狈找适当借口,张文强正色道:“我猜他是个练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