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线谱记着猜测的是非题,选是选非,猜不透你的小心思。]
路过的人有人懂民谣,能驻足品评一二,有的不懂,则向他们投来好的目光。
“你们柚子的歌,写得真好,可惜散队了。”栗子悄悄话的鼓手羡慕地说,“你们那时还是一群高中生,歌词里却有故事。”
“不过乐队都这样。”他又说,“那么多不同境遇的人凑在一起,能留下一两场惊艳的演出已经算是万幸,最终能坚持下去的乐队寥寥无几。”
江乘月很清楚这一点。
因为自己玩音乐,江乘月见过太多散队的乐队了,有的因为学业,有的是因为家庭,还有的仅仅是因为内部成员的矛盾。
他们都像是花,年年岁岁,开了又谢,旁人只知道每隔一段时间有新歌可听,有新人可看,只有他还记得那些乐队的名字。
“也不用难过。”栗子悄悄话的鼓手说,“不止是乐队,除却最终能走到一起的人,谁和谁不是聚了又散呢?”
江乘月从观看乐队路演的人群中晃悠出来,踱步走到了卖东西的小姑娘身边,伸手:“给我吧。”
小姑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手里系了璎珞的小锦囊递给了江乘月。
“谢谢。”江乘月冲她笑了笑,转身去面料展馆的门口等路许。
很多民谣乐队的歌里总是带着点青涩的惆怅,江乘月以前不懂,今天听栗子悄悄话的鼓手说了两句,有点不明原因的低落。
他心不在焉地捏着手里的小玩具,揉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想起刚刚那小姑娘说过,这是什么测姻缘的东西,里面放着有缘人的姓氏。
江乘月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一把自己,他是昏了头了,才会斥巨资买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傻子才信这种东西。
江乘月的手指牵着,闲闲地从袋子里拎出了一个小木牌,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风一吹,小木牌转了半圈,露出了上面做工粗糙的刻字——
“路”。
江乘月的手一松,小木牌落在了他的腿上。他心如擂鼓,一时间竟然觉得心里有一片浆果花园,一群梅花鹿排着队,挨个闯进了他的院子,把浆果给拱得乱七八糟,殷红甜腻的果汁落满了鹿角。
小鹿撞进了心里,呦呦鹿鸣,仿佛都在朝他念叨着,他江乘月不可能是直男。
有点东西,不是智商税,是他唐突了。
熟悉的脚步声还有说话声从他的背后传来,江乘月手腕一翻,把刻着“路”字的小木牌紧紧地捏在手心,藏了所有的痕迹,没让路许看见。
路许出来走了一圈,再回展馆里,什么都没看进去,再上乘的布料都入不了他的眼睛,脑海中只有江乘月今天忽然换上的那件黑色polo衫。
那时他觉得碍眼,现在转念一想,那衣服上的logo,还是他亲自画的,他的心情又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路许从展馆里走出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斜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江乘月,再往远处去看,刚刚那个卖东西的小姑娘已经不在那里了。
既不愿意进去陪他看展览,好像也忘记去拿买了的东西。
江乘月叫了声“路哥”,但路许没理他,只是牢牢地盯着他书包上挂着的熊猫玩偶,目光
看起来像是想拧掉他那个熊猫玩具的头。
“我们回家吗?”江乘月捏紧了口袋里的那个“路”字。
“走吧。”路许说。
“路哥?”江乘月坐在车上翻自己的书包,“你最近看见我的水杯了吗?”
路许没搭话,只是斜斜地扫了他一眼。
这水杯,江乘月前几天军训带去学校,被他不小心摔裂了,当时打算扔掉,放在垃圾桶边,后来就再也没见到过了。
算了,路设计师十指不沾阳春水,不可能会关注他这些琐事,怎么可能知道他的杯子在哪里。
问了也是白问。
果然,路许压根就没理他,刷nncyer公司近日高定订单的手就没停下来过。
每到这种时候,江乘月就觉得自己和路许的世界之间,大概有一道透明的高墙,他看得见路许的一举一动,却闯入不了路许的生活。
“这个给你。”路许抛了个水杯过去,“之前去德国的时候,有个画家送的,你先用这个吧。”
水杯落在了江乘月的腿上,两人之间某道看不见的高墙,仿佛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击碎了。
江乘月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在口袋里的小木牌上摁出了一个月牙形的痕迹,他伸手抱着路许丢过来的水杯,把脑袋枕到了车窗边,在路许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笑,笑完又低头给孟哲发了消息。
[竹笋]:之前的话当我没说。我怎么可能是直男。
孟哲回了个大大的白眼。
nncyer的官网近期需要国内外同步上新一批季节限定款,总策划案是纽约那边的时装精品店做的,王雪拿过来修改审核时,把中间模特拍摄成品图的那几页策划特别抽出来给路许确认。
“模特除了两个新人外,其他都还是我们一直合作的那批。”王雪见路许的目光一直停在摄影那块策划案上,又解释,“摄影还是我们nncy的首席摄影许可,以及几位外国的老师来完成。”
“许可。”路许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王雪:“嗯?”跟许摄影师合作这么久,您第一次知道他叫这个名字啊。
路许手中的笔在摄影团队那一行下虚虚地划了一道:“给他换成英文名写吧,这样看起来整齐。”
“哦,行。”王助理走了,觉得路许还挺严谨。
路许改了策划案上的“小小不足”,安心地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端起蓝色杯子,尝了口黑咖啡。
江乘月这两日一边军训,一边忙学业,大量的时间都在校园里,路许每天工作到很晚,才能听见院子里蹑手蹑脚的开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