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朝颜悠悠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成了靛蓝色,暖黄的灯光透过被夜雾包裹的玻璃窗,在无边墨色中一圈圈的漾开去,似航海时引人归家的灯塔。
她半眯着眼睛,视线逐渐清明。
盛夏时节,还穿着一身长袖长裤当睡衣的男人,此刻正靠着床头,指尖压在一本书的内页,卷起边角,翻了过去。
“醒了?”听见她睡醒时的喃咛,男人扭头。
眼相触,杜朝颜的心里没来由的紧了一下,她蹙眉,这隐隐的不安,来得莫名其妙,是她没睡醒吗?
“饿吗?”男人放下书,依旧如常的嘘寒问暖。
“嗯,有点。”
抛去那一闪而过的怪异,杜朝颜伸手搂住了男人的腰,脑袋一抬一靠,依在了他敞开的腹部,肌肉的手感真不错。
周青也没在意她占便宜的小手,扭身从床头柜上拿过一个白瓷盘,里头躺着两块干巴巴的吐司。
这?杜朝颜茫然的抬眸看他,自住进这里,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敷衍的晚餐。换做平常,好歹得是个鸡蛋叁明治吧……
“我喂你?”
男人倒是丝毫没有回避她的视线,坦然的放下盘子,扯一块吐司就往她嘴边送。
鬼使差的,杜朝颜竟也配合着张嘴,等她再反应过来时,大半块吐司都塞进了她的肚子里。
“等等,”她鼓着腮帮子,挡住了男人投喂的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女人敏锐的第六感不会骗她,从刚刚开始就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什么事?”男人放下手,反问她。
杜朝颜皱眉打量起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眼也不躲闪,可她就是打心底觉得有问题。
她的手搭住了男人的腕子,微压下的眼眸,使审视的目光变得更加凌厉。
“你有事,”她确信自己的预感,“究竟怎么了?”
“喝水吗?”男人似乎根本不在意她的问题,把白瓷盘放回床头柜,又拿了个保温杯过来。
气氛僵持住了,杜朝颜瞧着周青,原本漫到胸腔的怒气,不知怎么,就是发作不出来。
她怎么感觉,对上周青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时,自己有点心虚呢?
可她心虚什么呀?她最近做过什么吗?没有啊,反倒是这两个男人,成天背着她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
一想到这儿,杜朝颜的底气又足了,她撑开眼眸,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盯着周青。此时要换个旁人进来,一定会误以为他们是在玩干瞪眼的游戏,幼稚又带着几分滑稽。
终于,周青先躲开了。
“不想喝?”他拧开杯盖,轻薄的雾气从金属色的内胆里升起,“或者,我喂你?”
这头的杜朝颜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叫我喂你,那头的周青就微微仰头,抿了一口水在嘴里,勾过她的后脖颈,俯身凑了上来。
唇瓣相依,紧接着是温热的液体灌入口腔,男人的舌尖紧跟而入,杜朝颜都来不及吞咽,混着唾液的水就又顺着嘴角淌了出去。
湿哒哒的触感蔓延至颈窝,她皱眉推搡起男人。
“关于我爱上情敌这件事。”
周青抵住她的额头,宽大的手掌裹在她的后脑勺上,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他清晰的听见了杜朝颜呼吸停滞的声音。
这一刻,仿佛空气都凝住了。
杜朝颜原本推搡的手,悄无声息的攥成了拳头,绯红的色彩顺着脖颈处蔓延上来,染得整张脸都成了西斜的晚霞。
“我……”她企图解释,可实在是太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