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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麟王府中万籁俱寂,仆从们皆走路无声,耳听六路,就连一个不起眼的守门老伯都长着双锐利的眼睛。
紫苏过来时,宁天麟仍在书房与幕僚们议事,如今他手中掌握着两样不利于端王与宣王的天大罪证,可这两桩大罪却不能由他去御前上奏,若如此,便会过早暴露出他的居心,在完全取得皇帝的信任前,在没有完全把握前,他仍需稳妥行事。
议事结束后已是深夜,宁天麟捏着眉心,略有倦色,可听到吉福说紫苏来了,便又立刻召见。
紫苏将言清漓的近况一一禀报,又将一瓶药恭敬呈上,宁天麟虽对外宣称自己因祸得福,遇仙门山弟子续接好了他的筋脉,使他重新站起来,但他“不能人道”这一点仍旧保留了下来,只有他无法诞育子嗣,才能令各方势力觉得他不是威胁,可他里里外外皆已痊愈是逃不过太医诊脉的,于是,言清漓便又给他做了另外一种需要按时服用的药物,令他能蒙过太医。
宁天麟取出丹药,和水吞服,紫苏又想起言清漓的交待,赶紧上前一步:“主子,漓小姐还让属下替她问问您,她托您办的事,可有进展了?她还说……”想起言清漓当时的怨怪色,紫苏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原封不动的转述了:“……她还说您是不是翅膀硬了?不再将她的话当回事了?”
宁天麟刚服下的药险些呛了,咳嗽了几声后,竟是摇着头笑了。
他知道她不是无理任性的女子,带这么一句话,无非是因之前她假意要嫁裴凌之事,致使他们二人之间分歧严重,生出了嫌隙,虽后来各退一步,算是和好了,但闹得那般生分,彼此间也似多了道无形的墙。
可那道墙,却随着这么一句看似责怪,实则俏皮的话而立刻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他们又回到了当初在越州时,她时常揶揄他黑灯瞎火看书会看瞎眼一样,亲近,什么话都可说。
她在哄他,他知道。
她将他的脾性拿捏的死死的,他也知道。
紫苏方才还为言清漓提心吊胆了一把,此刻见宁天麟笑了只觉万分惊异,别看她面前这位主子长了一副谦润无害的模样,底下的人却无一敢觉得他真的无害,没想到他竟也能笑的这般温柔,全是因那女子凶巴巴的一句话?
紫苏立即对言清漓敬重起来。
死士的职责就是听命行事,但她与琥珀被派去给漓小姐做婢女时,还是难免有些不解,毕竟她们吃了多年的苦,终于练就出一身杀人的本领,最后竟不能为主子效力,而是让她们去保护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闺阁小姐,可此刻,紫苏是再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质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