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姐这一着凉,便不得召见,连襄王殿下的面都见不到了!”织云急得团团转,“我听说殿下如今如日中天,多少人家巴不得与殿下攀亲呢!”
“攀便攀吧。”织云这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谢临香翻了个身面朝里,“我原本也就不想嫁给襄王。”
织云一张嘴顿时张成圆形,愣了半天:“小姐,烧,烧糊涂了吧?”
说着便来探谢临香的体温。
“织云。”谢临香捉了织云的手坐起身,语气有些严肃,“宫中尔虞我诈人心难测,比起享福受气,我宁可过平凡的生活,你明白吗?”
“可……”织云睁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可襄王原本就是小姐的未婚夫婿啊。
原来小姐竟不喜欢襄王殿下的吗?织云心思简单,但好在事事向着自家小姐,只道:“我知道了。”
“那看来阿盈这一病生得真不是时候。”门外传来一个中年女音,说话间人已进门来,只略施粉黛,簪着一只镶玉银钗,提着小巧的竹编食盒,身后还跟着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家伙。
“姨娘。”谢临香抬头唤了一声,正要起身,又被萧姨娘按了回去。
“躺着吧,我来跟你说些事情,顺便带阿泽来看看你。”萧姨娘边说边打开食盒,“今天宫里来了消息。”
谢临香靠在床头:“宫里怎么说?”
“传话的公公说,你还在病中,便免了召见了。只是半月后皇后千秋节,宫中举办宫宴,官员女眷都会参加,到时候一定不要缺席。”
萧姨娘递过一碗清粥,又抬手试了试谢临香的体温,才略放下心来。
“若你刚刚说的是真心话,那这场病来得实在不是时候。”
确实不是时候。
谢临香是先帝钦定的襄王妃,皇帝召她回京的原因就是襄王殿下已到了娶妻的年纪,想早日完婚成家。
如今误了召见,便失了先机,若是千秋节上皇帝亲口定下婚期,那就是君令,任何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谢临香咽下一口粥,沉吟良久。
“阿盈,你告诉姨娘,你是真心不愿意嫁给襄王吗?”
“是真心的,姨娘。”谢临香眼中满是坚定,“我待姨娘如亲娘,自是不惮于诉说这些女儿家心事,我真心不愿。”
萧姨娘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好,我们阿盈有自己的主意,姨娘支持的。”
“只是阿盈,这条路不好走。”
“姨娘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谢临香紧紧握住萧姨娘手,“也会保护好姨娘和弟弟们的。”
无论何时,家人都是最后的底线。
母亲柳氏生阿泽时难产而死,父亲在宫中因意外去世,还有上一世战死沙场的明禹,被姜思南赐死的姨娘和阿泽。
一次次失去家人的痛,她这辈子再也不要感受了。
半月后,靖勇侯府。
京城的风不比江南,一场雨便要冷上三分,再过几日怕是要落雪了。
谢临香身体底子好,风寒早已好透了,此刻正早起梳妆准备入宫。
她身着水雾云面的小袄,内搭一条曳地瑞锦襦裙。织云手巧,只片刻便绾出一个流云鬓,又细细描出远山眉,眉间一点花钿,衬得面色红润。眼尾一点,勾出狭长眼角,那一双柳叶眼便更显横波流转,媚眼如丝。
临出门前,萧姨娘又叮嘱一句:“给皇后娘娘的贺礼备下了吗?”
谢临香眉眼弯弯,略一点头:“备下了,寒山大师的画作,外加两匹上好的江南丝绸。”
江南丝绸历朝历代都是极好的贡品,更别说还有寒山大师的画作。大师年少游历成名,晚年隐居南山,乃一代宗师,一幅画万金难求。
这画还是当年靖勇侯驻守边城时大师所赠,所绘大好河山,乃靖勇侯毕生追求,足以见其珍贵。
如此珍品作为赠礼,谢临香却并不肉疼。
因为在她的记忆中,皇后是一位温和又实在的长辈,确实是个可敬可亲的人,上一世皇后待她,比襄王的生母淑妃娘娘还要好。
所以她的生辰礼,谢临香有心好好准备。
冬日风凉,车马只能行至宫门外,后续需步行入宫。
画卷精贵,谢临香不想假手他人,便亲自抱在怀中。由宫门入内一路皆有内侍指引,朱墙宫深,碧瓦飞甍檐牙高啄,好一派气势恢宏。
“阿盈妹妹!”
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呼唤,谢临香脚下一顿。
“阿盈妹妹,真的是你!”低沉的男音由远及近,“前几日妹妹病着不得相见,今日倒是巧,路上叫我撞见了。”
声音都拱到耳根前了,再假装没听见实在有些不妥。谢临香活动了一下僵住的脖颈,抱着画卷轻旋回身,微微一福:“见过襄王殿下。”
是了,眼前这个身着金边织锦袍,一口一个阿盈妹妹的男人,便是如今风头正盛的五皇子,她的名义上的未婚夫君,襄王殿下姜思南。
“何须多礼。”姜思南上前两步,堪称体贴地托住谢临香的手肘,温柔地将人扶起来。
谢临香默默地收回了手肘,这才抬起头,眼帘一掀便又收获了今日份的第二个“惊喜”。
“姐姐,好久不见。”
紧跟在姜思南身后不过几步距离的,便是户部尚书嫡女,谢临香母家的表妹柳月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