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童:“臣淋再久的雨,也不会着凉。”
折青:“……”
行吧, 不淋就不淋,免得真病了,又要耽误很多事情。
她跟禹皇在雨中打了“我回去了”的手势,禹皇点点头,自己最终是没忍住,踏出去一步,又一步,雨点终于打在了身上,那种痛快的感觉,真是让他永生不忘记。
——愿明保佑,禹国再无旱涝之灾,黎民苍生永享太平。
……
下了雨,要说最高兴的,便是农人了。
他们表达欢乐的方式也跟人不同,别人或是在雨中吟诗,或在雨中高歌,或是在手舞舞蹈,唯独他们,拿起锄头就开始出门去挖地。
一边挖一边唱山歌。
没错,之前也不知道从哪里刮来的风,农人们闲着没事就唱山歌,主要是唱出心中的苦楚,唱出想要下雨的祈愿。
你别说,本来心里苦的,唱着唱着就不苦了,心中的憋闷就发了出来,很有效。可有喜欢唱的,也有不喜欢唱的。
比如被张虎师徒带到朝州的老农,他就是个沉默寡言之人,淋着雨跟着人一起来挖地,是他最大的欢喜表达方式了。
他旁边的邻居知道他是个内敛的人,也知道是个受尽苦楚已经没有什么心情享受的人,于是叹气,然后又高兴的道:“张虎大夫怕是要回来了,听闻晋国下了命令,禹医回禹之行,任何人不得阻拦。”
这已经是默认的事情了。如今,谁不说一句禹医德行高厚,谁不说晋医和齐医甘死如饴。
“听咱们朝州的大夫说,如今要创办一个六国医行组织,是一个不分国界,不分身份的救治组织,就像是这次晋国的鼠疫一般,只要他国出了事情,这组织会施行什么人道主义救援,可以运送药物和大夫去救兵。”
“在平时呢,他们会跟世家等合作,让他们捐献药物和银子等,来维持这个组织的基本运行。”
其实农人具体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说书先生在那里说,他去买锄头的时候,就在那边听了一耳朵,不过需要思考的东西听不懂——比如说,什么是基本运行,他就不是很明白。
但是这不耽误他牙牙学语般说出来,总结出大意:这组织很好。
富人捐银子,穷人组成一个小队,大家一起快乐的种地。
他就想,“你说,我们就不能组成六国农人组织么?”
老农没说话,他继续挥舞着锄头,只淡淡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了,也赞同了。邻居熟悉他的性子,也不要他说话,而是道:“我是真的觉得可行的,你说,我要不要去跟县衙大人说啊?”
老农没搭话,就听旁边的人笑起来,“——别人的组织救死扶伤,咱们的组织做什么,难道要跋山涉水的去跟人家插秧挖地么?醒醒吧。”
众人哄堂大笑。
邻居也不恼,认真的道:“那就别跋山涉水了,我就问你们,只我们一个庄子,大家组成一个锄地的队伍,一个插秧的队伍,有别的做杂事的,将咱们庄子里的地规划起来,一起做事,速度会不会比单个做的快?”
他提出这个想法,众人却是笑着道:“那先锄谁家的地,插谁家的秧苗?春种时间紧的很,可没时间一个个轮着来。”
这倒是。邻居就认真的想了想,最后是心中不甘,将这个念头藏在心里,心道:总有一天我要试试。
正想着,就见前面自家媳妇跑过来,大喊道:“快,快回去,张虎大夫和他师父回来了。”
这话也是朝着老农说的。老农一怔,这才欢喜上了脸庞,拘谨的道了一句,“张大夫来了啊。”
他又扛着锄头跟邻居回去,一打开门,就见屋子里不仅仅是两个人,有一个五六岁的男娃娃。
他顿了顿,就见那男娃娃也看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又迅速移开。
张虎待会要赶路,便跟老农说的很直白,将男娃娃的身世说了一遍,“他阿娘直接撞死了我的眼前,我就不好不管了,但是你也知道,我和师父东奔西跑的,带个孩子,不方便,我就想起了你。”
老农其实没听进去。他脑海里就一堆浆糊,听见要将孩子给他养,心中有些欢喜,又有些惶恐,最后也没听见张虎说什么,只道了一句:“好。”
他养。
张虎就放心的舒一口气,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又强硬的留下了粮食和衣裳,有一些银子,道:“我们今年要回来一趟,到时候再来看你了。”
老农见他们连饭也不吃了,想要挽留,也不知道如何说,倒是张虎的师父在旁边道了一句:“这孩子,你养着,就是你的了。”
老农又反应迟钝了。
等他回过,院子里已经没有了人,好像不曾有人来过,但是院子里,又明明白白多了一个怯怯看着他的男娃子。
老农就咽了咽口水,“叫什么名字啊?”
其实张虎刚刚已经说过了,但是他当时大闹一片空白,根本没记住。
男娃娃就道了一句:“叫戏珠。”
洗猪?
这是什么怪名字?
男娃娃就道了一句:“是嬉戏的戏,珠宝的珠。”
老农就莫名的有些紧张,他不认字,听不懂。
顿了半响,商量的道:“我记不住,你有小名吗?”
男娃娃顿了顿,捏着衣角低头道:“没有。”
老农就想了想,“那就叫你小猪吧?”
反正大名后面,好像也有个“猪”。
他紧张的搓了搓手,指着猪圈里的猪道:“就是那个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