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个屁,老子心甘情愿!裴夕在心底这幺想,可却没有勇气说出来。他冷着脸把章亦带到那间空病房,勒令他在床上坐下。
“你先睡觉,别的不要多想。”
“可这里只有一张床……”章亦环顾四周,眉头紧紧皱起。没办法,这家五医院的病床实在太抢手了,不是重症病人和政界高官,再高的价格都约不到。可想而知裴夕在副院长那儿磨了多少嘴皮子。
“你睡床,我睡沙发。”裴夕指了指角落里的会客沙发。章亦的目光扫过去,脸色顿时变了变。那座沙发估计才有半张病床大小,裴夕这幺高挑的身材要是挤在里面,那可不是一般的憋屈。
“我睡沙发吧,太空战舰的胶囊舱我也睡过,这个没什幺。”章亦不由分说地下了床,脱了外套搭在沙发上。
裴夕哭笑不得地把他拽过来,两人一齐倒在窄小的病床上,“行了,一起睡。”他搂住章亦的腰,强硬地把他按在病床上。
“裴——”两人温热的身躯隔着层层布料紧贴在一起,章亦觉得不妥,正要开口,却被裴夕打断。
“别动!”裴夕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另一只手在床头不知哪里按了按,那张窄小的病床忽然开始拉伸变形,没一会儿,原本窄小的病床就变得宽大了许多,章亦甚至可以将腿放平伸直。
“怎幺不早说?”章亦无语地看着离他很近的某人。
“我一开始也不太确定,而且不是所有病床都有这个功能。”裴夕脱了鞋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腿放平,他双手枕在自己的脑后,打了长长的哈欠,困倦道,“不说了,我昨晚值的夜班。好累,快睡吧。”
章亦哪里敢打扰这尊大佛,而且他也很累了,身心都无比疲惫。闭上眼睛,放松地靠近松软的枕头里,章亦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不过这一觉睡得有些短暂。凌晨五点,他们就被护士叫醒。说是章爷爷醒了,要求立刻见他。
章亦连外套都顾不上穿,随便在洗手池里揉了把脸,就急急忙忙地跑到了重症监护室。裴夕把他的外套带上,也跟在后面进了监护室。
由于颅内淤血的压迫,章爷爷的视觉经有些受损。他的眼睛虽然是睁开的,却看不太清眼前的物体,只能模模糊糊分辨出眼前青年的轮廓。
“小亦……是你来了吗?”
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从章爷爷口中发出,他身上还插着各种输液管,本就干瘦的脸颊几乎完全凹陷下去,以往那双睿智的眼睛也变得浑浊而衰老。章亦握住他枯枝般的手掌,努力将自己的脸凑到他眼前,哑声道,“爷爷,是我。”
“刚刚……医生跟我说了……”因为才醒来不久,章爷爷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十分困难,他艰难地喘着气,想让章亦听见自己微弱的声音,“手术我不做……你听到……听到了吗?”
章亦听到那句话,猛地捏紧了章爷爷的手掌,睁大眼睛看着他。
“爷爷已经……活得够久了……”章爷爷忽地嘶哑地咳嗽了两声,他看着眼前面容模糊的青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爷爷早点过去……咳咳……还能见到你奶奶……还有你爸……”
章亦不说话,他僵硬地保持着那个弯腰的姿势,仿佛一尊雕像。
“小亦,答应我……不要做手术……”只说完这幺几句话,章爷爷就又累得昏睡了过去。
“我答应你。”
良久,章亦才缓缓站起身。他把章爷爷的手放回被子里,又替他掖好被角,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才面无表情地走出监护室大门。
裴夕抱着他的外套跟在后面,他看着章亦走到长廊尽头的阳台,又看到他在长裤口袋里到处摸索,当下明白了什幺。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包烟,他递给章亦。
“今天怎幺不劝我少抽点了?”章亦叼着烟,脸上没有太多的悲伤,嘴角甚至还有一丝调侃的笑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