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便是他真的发现了又能如何?”宋晏储低咳了两声,面色苍白脆弱,眉眼深处却藏着狠厉:“他在边关,孤动他不得;可如今是在京城,孤的眼皮子底下,还由得他来威胁孤不成?”
宋晏储不动萧淮,只是因为活着的人比死人更有价值而已。
可若是这个人活着已经能威胁到她,那么宋晏储也不会再心慈手软。
陈玉了然,他纠结片刻,又问:“那此事…可要告知陛下?”
“不必,”宋晏储闭了闭眼,隐隐有些倦色:“孤自有分寸。”
萧淮悄然回京,要说皇帝不知道,宋晏储还真不怎么信。
陈玉问清楚后,便不再做声,正要离开,却听宋晏储随口问道:“对了,方才那件衣裳你从哪找到的?”
陈玉身子一僵,宋晏储桃花眼微眯,慢慢撑起身子:“陈玉?”
陈玉一机灵,磨蹭半天,才讷讷开口:“殿下忘了…之前,因着皇后娘娘的吩咐,费家大郎君曾在此处住过,还有两件衣裳。奴才自作主张,就把他给了萧大人。”
提起皇后,宋晏储默了默,半晌后才道:“你做得好。”她顿了顿:“说起费青渟,他现在如何?”
陈玉忙答道:“费家别庄已经被围了起来,费青渟也被捉到了大理寺狱内,有严大人在,想必不会好过。”
“如此便好。”宋晏储倚在床杆上,双眸轻阖,轻声道:“让严尚不必手下留情,只要人活着就可。”
“是。”陈玉低头应道,又担忧道:“可是费家那边若是追究起来……”殿下怕是讨不着好。
宋晏储沉吟片刻:“将孤病重的消息传出去。”
陈玉:“殿下?!”
“孤今日不是宿在费家?”宋晏储:“现成的由头在这儿,不用白不用。”
陈玉恍然大悟,宋晏储困乏地挥手:“下去吧。”
“是。”陈玉转身,正要踏出房门,却听太子又道:“且慢。”
陈玉顿住,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下一步指示,正要疑惑出言询问,却听一轻飘飘的声音如轰雷般在耳边乍响:
“给孤……送一碗避子药来。”
“殿下!”陈玉猛地转身,惊惧不已:“不可!”
他迫切上前一步:“殿下,避子药药性寒凉,极伤身子——”
殿下的身子本就是强弩之末,在江南的这两年好不容易调养好了一些,今夜这事又伤了元气。刘老大夫本就气得跳脚,若是再来一碗避子药,恐怕这两年的调养都要付诸东流啊!
“殿下……”陈玉正要在说什么,却对上宋晏储那如一滩古井沉静无波的双眸。
“陈玉,”她狭长的睫毛微敛,在白皙的面庞上投下一道浓厚的阴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道:“孤赌不起。”
陈玉瞬间怔在原地。
……
已是半夜,家家户户都落了灯,城郊一处小院内却还是灯火通明。
萧淮大步流星推门而入,半撑着脑袋打着瞌睡的萧肆听到动静猛地惊醒,忙迎了上去:“爷,您回来了?”
萧淮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旁边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大叫道:
“爷,您出去一趟怎么还换了身衣裳?”萧悟指着萧淮身上那一身青色锦袍,惊开口。
萧淮脑门上的青筋跳了跳。
“还真是诶!”萧肆闻言也是凑近了看,只见那衣裳锦纹暗藏,纹饰的青竹在烛光的照映下仿佛闪着光辉,衬得原本就英武不凡的萧淮更是身姿笔挺。
他咧嘴笑,抬头夸道:“爷,您穿这衣裳还挺好看呢!”
“这可不止好看,”萧悟撇撇嘴,道:“这还贵着呢!”
萧肆挠挠脑袋,茫然道:“一件衣裳,能有多贵?”
见萧淮脸色不好,萧悟一把把萧肆扯到一旁,嗤笑道:“也没多贵,只不过是上百名弟兄一月的饷银罢了。”
“一月的饷银?”萧肆瞪大双眼,控诉地看着萧淮:“爷,您不是没钱了吗?”
萧悟也道:“爷,您不会是把自己卖了吧?”
萧肆捅了他一肘子,道:“你胡说什么呢?爷是去买人的,怎么可能……爷!您不会是骗了人家小倌的钱吧?!”
看着跟看猴子似的看着他的两个下属,萧淮差点气笑,一人踢了一脚:“滚一边去。”
萧肆捂着屁股一片委屈,萧悟撇了撇嘴,也没多说什么,只给他倒了杯茶。
萧淮一下灌进肚子,忽地道:“两年前太子离京,所之为何?”
萧肆眉毛挤成一团:“不是因为太子毒害孟大儒,天下学子群情激愤,陛下为了给文人们一个交代才把太子罚去江南的吗?”
萧淮转头,目光沉沉地看向他:“太子为何毒害孟大儒?”
萧肆一愣,支支吾吾好半天才道:“说是孟大儒勾结,是敌国探子,可那些文人们都不信……”他声音越来越小。
萧悟翻了个白眼,一把把他推到一旁,皱眉道:“爷是说此事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