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时已经下午了,天还是阴着,乌云聚拢,一场大雨即将来袭。
白戍这人懂进退,将唐璟汐送回工作室时在马路边上停了车,因为望见了几辆车子停在工作室门口,他猜测来者除了沉家那位不会是别人,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便告了别离去。
唐璟汐没开口留他,以为他忙,目送他车子渐渐消失于路口拐弯处后,她提着袋子走向工作室,袋子里装的是她绘画用的笔和颜料。
正好有人从卡车上卸下米白色雕花沙发,两人一前一后抬着进去。唐璟汐跟着走进了工作室,果不其然里面一切已被沉砚珵安排妥当,但找了一圈没见沉砚珵。
他的车停在门口不远处,熄了火,驾驶座处的车窗降下来一半,司机谭叔坐里边翻看报纸。唐璟汐走了过去,轻轻敲了敲车窗,谭叔抬头见她带着礼貌性的微笑对他打招呼,他赶忙放下手中的报纸,下车颔首叫了声:“唐小姐。”
谭叔不是本地人,对沉唐两家的事知道的不多,从不八卦也不打听,这些年勤勤恳恳当个司机也只为了给孩子多存点钱,这也是沉砚珵把他留在身边的原因,人是诚恳的,贵在话少,安分守己。
他知道的是,沉砚珵正管理的公司是眼前这位姓唐的,沉家攫为己有吗?又不是,沉砚珵还听从唐老爷子的,那么以后呢?他伺候的主会换人么?还是他得面临失业……
谭叔不再想,他并非悲观主义者,凡事看开人也会快乐的。
唐璟汐没有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说实话,若不是知道她是唐家小姐,在路上遇见不过是位瞩目的路人。
“谭叔,怎么就你?砚珵呢?”
说话声调平平,声音轻柔好听,早上在车上不小心瞥见两人手牵手,谭叔只知他们关系不一般,想起沉砚珵叮嘱过,只要她问起,任何事都不瞒她。
谭叔给沉砚珵当司机也有八九年,对他的以往不了解,在他身边这些年也该知道不少事。
他回答:“沉先生有个视频会议,大概再过半小时能结束。”
“嗯。”唐璟汐点了点头,过了会才问:“这些年,他和他家的人还好吗?”
“沉先生的姑姑近些年常来拜访,他与他母亲关系一向不好,家里的生意被他母亲拽手里没两年破产了,她住帝花苑小区哪都没去,沉先生极少去见她一面。”谭叔对沉砚珵的私事也就知道这么多。
于唐璟汐而言,短短的信息足够了,人们常说,哪有做母亲的不爱自己的孩子。可就是有例外,傅涔就不爱沉砚珵,只把他带到这个世界来,扔给沉崇骏养大,她不管不顾埋头工作。傅岑本职是名记者,后来辞职了,把沉修玉做大的珠宝店搞没了,不是没本事经营,是不用心。
谭叔见她沉默,话不由变多,“就因他们母子关系不好,沉先生任职以来也背负着不好的罪名,好在沉先生人心善,一路走来让美誉覆盖了所有流言蜚语。他很不容易对吧?”
说完,谭叔心里一惊,这嘴巴怎么变得话多,与她说这些到底是为何,沉砚珵之所以遭受骂名全是唐家给的,眼前这位是唐家的人呀。
哪知唐璟汐眼一淡,坚定的语气道:“是很不容易,我会还他自由的。”
谭叔不再说话,他不知能说些什么,也没资格管别人家的事,更何况是自己老板的私事。
两人就这样站了会,没多久负责送家具的员工结束了工作,打了招呼走了。
谭叔问她要不要到公司里等,看时间估计着会议很快结束,唐璟汐摇头说不去,还有事得做,让谭叔去把沉砚珵接过来,反正也不远,不是什么麻烦的事,谭叔也就开车去了。
工作室门口两侧有花丛,地下浅浅的一滩水倒影了她的脸,她收起了不快的情绪走进工作室,开始装画架。
画架是进口的欧洲红榉木制成,从厂家直销并没有组装,里面附上了说明书,唐璟汐没看它一眼,轻车熟路把木头木板拼接起来,拿起螺丝刀将螺丝转进拼接处,不一会便支起一个画架来。
她转身去装第二个。
沉砚珵进门就看见坐地板上的她,地没拖,留有带着泥土的鞋印,她在屁股下垫了几份旧报纸,背对着大门,做着与她不搭的粗活,见她动作干脆利落,深知熟练是反复操作的结果,不再是以前磨着他非要他帮忙才能组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