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阳连反抗的力气都散了,人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浑浑噩噩地喘着气。
有泪水从他的眼角无声地划下来。
周奚愣住了。他平生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他看见对方的眼睛里,百转千回,光影掠尽,全是自己的倒影。
陆向阳还在笑着,色却悲伤得无以复加。
“别哭。”周奚柔声下来,松手想去拭他眼泪,却被对方伸手一把揽了下来。
他跌入一个怀抱里。
潮湿的,温暖的,柔软的,坚硬的。
现实的,虚幻的,全都交杂在了一起。
像某部电影里阔别生死,久别重逢的拥抱。
“别走。”陆向阳在混沌的意识里沉浮着喘气,他攀着周奚的肩膀,用力地抱住他,啜泣着一声声低喊着,你别走,你别走。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和着泪。
周奚压在他身上,怕人一口气喘不顺,只得勉力把他抱着坐起来一些。刚才不慎打翻的水湿透了床褥,无声地洇开在陆向阳身上。
周奚搂着他,一下一下地拍着背安慰。陆向阳无意识地紧紧将他缠住。身上的衣服冰凉潮湿,鼻音愈发地重。
他的头发长了,乖张地垂在肩后。周奚一伸手就能碰到。
“不走。”周奚在他耳边,蹭着他头发轻轻地说,“我在。”
“就一次……”陆向阳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的泪和着汗都沾在了周奚脸上。窗外的月色斜斜透进来,将他们映成了明暗交错的光影。
“……就抱一次……”
他终于昏睡过去,发梢的末端在皎洁月光下微微发亮。
——他背后被月色扯出了长长的雾气一般的影子,就好像在梦里的田野里,他努力地向着一片明媚阳光。
周奚把他抱在怀里,目光越过陆向阳的肩头,面对着黑暗冰冷的墙壁,色晦暗不清。
他侧过头去,唇角轻轻碰了碰人的侧脸。
无尽的夜里,梦终究是沉沉坠去。
有人等黑夜,有人等天明。
他宁可永远都不要醒。
陆向阳这一觉睡了很久。
久到他睁开眼的时候,一缕阳光清晰地落在他的眼睛里,恍若隔世。
头还有点晕。
陆向阳动了动,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一股僵硬的钝痛从后颈传上来,针扎似的动弹不得。
脖子很疼,大概是落枕了。
“我操。”陆向阳咬着牙坐起来,这才发现他根本没在卧室睡觉——他睡的也根本不是枕头,是周奚的腿。
男人的外套也盖在他身上。
陆向阳怔了怔。
周奚还在他家里,他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穿着单衣,睡得很沉静,没有醒。
难不成,他枕着周奚的腿睡了一宿?
陆向阳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他一低头,就看见自己的衣服,也换成了新的。
不是昨天穿着的那套,是睡衣。
陆向阳这才如梦初醒,他隐约记起来昨晚喝多了撒酒疯。只不过睡得太多,好些事情他只记得断断续续的片段。
——譬如有人背他上了七楼,譬如他扯着人打翻了一床的水,又譬如他强行搂着人抱了个满怀……
再后面就断片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被他撒酒疯的对象,是周奚。
噩梦。
陆向阳心惊肉跳地开始进行事后炮自我推论。
床湿了,所以睡在沙发上。
被子湿了,所以盖在身上的是周奚的外套。
衣服湿了,所以,周奚给他换了衣服……
“……”
陆向阳不敢往下想了。他壮着胆子又伸手摸了摸。
千真万确,连内裤都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