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突然变得毒辣,连迎面吹来的风都又粘又腥。树上的蝉在拼命嘶吼,一声拉长一声。
像巨石降落湖面,无数复杂的感情激起。
有什么在心底破裂,育成澄瞪大眼睛,“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也根本不明白!凭什么就认为我什么都不懂!小孩就不懂爱了吗?小孩就不配爱了吗?小孩就不明白什么叫做喜欢什么叫做占有依赖了吗?我从来没有因为你对自己不负责。你是害怕承担我学坏走错歪路的后果了对吧?”
周砥一怔。
“你告诉我,什么才是对的事情?什么是应该做的事情?那这些事情是我想做的吗?我为什么不想做?你有了解过吗?”
忍不住的眼泪一串串掉下来,她狠狠踢了周砥一脚,转身跑远。
周砥很少对她这样说话,半夜胃疼时那些话突然在脑海里不断反复炸开,育成澄咬着被角第一次没有去找他。
她讨厌他一本正经专横武断地说教,他不应该是站在长辈的角度就这么简单轻易否定拒绝断定她。他们明明是更加亲密一点的关系,他应该明白,即使她偶尔犯浑偶尔叛逆偶尔中二,但绝对不是对自己不负责人。她的感情也远不只是他想的那么幼稚和脆弱。
但这件事却是划开她和周砥脆弱表象关系的锋利一刀。
之后天气转凉,进入新学期,再迎来冬天。
周砥对育成澄的态度产生剧烈变化,真真切切退回大人和长辈的阵营。育成澄被抛弃感紧紧包围,快要窒息。她努力回想是不是自己说的话太过分,或者踢得周砥太痛,所以他再也不愿意在她大叫着他的名字时皱眉停步,却耐心等她跟上他。她给了所有和好的契机,周砥全都忽视。
育成澄的学习成绩随着心情上下起伏,考过年级前五十也考过年级倒数后五十。老师着急得快要吐血,找来成女士对谈,育成澄在一旁拉着书包带放空走。
和成女士回去的路上,天空突然飘起雪,鹅毛大雪,好大一片,不小心落进育成澄的眼里,冷得她一个激灵。
她忽然开始放声大哭,成女士被吓了一跳,本想说教的心情被担忧掩盖,忙哄她:“怎么了澄澄?哭什么?压力太大了是不是?”
育成澄只是哭,哭到后来脑子迷迷糊糊地,都想不清楚自己一开始为什么要哭。一路抽抽噎噎地哭回家,刚好碰到回家拿东西的周砥。
她抹了一把不知是哭得还是冻得通红的小脸,把一直拎在手里的饭盒包砸向他,“混蛋!我一定会考上八中给你看的!”
八中是周砥的母校,年级尖子生们的目标之一。
只可惜育成澄放了大话,和“干完这票我就回家结婚”“做完这笔我就金盆洗手”“我一定会回来”的没用誓言一样殊途同归。
她努力做掉了厚到可以防弹的卷子,白天夜里梦里地背单词,刷题刷到指尖磨出薄薄的茧。挑灯夜战,轮番苦读的日子太无趣,她悄悄偷来周砥的照片放在枕头底下,睡前偷偷瞄一眼,也只能是一眼。
对周砥仰望又置气的复杂情绪支撑她走过了一整年,然而她还是差了一点。
除了八中,育成澄所有的志愿都是闭眼选的,她信誓旦旦地跟成女士说除了八中她那里都不去,所以去哪里都可以。考试分数在志愿上跌来跌去,最终直线跌进了志愿上最差的学校,离着八中只有两条街的,一所大人们口中所说盛产不良少男少女和都市传说、一本率低到人咋舌的学校。
育成澄窝在家里哭了一整个暑假。
可惜眼泪只能表达情绪,哭泣不能解决问题。她没办法,只能一股脑站起来面对自己的失败。可能是见过自己最悲惨的时刻,人的脸皮也能厚上几分,育成澄不再躲着周砥,软硬兼施,在他面前不断刷存在感。
周砥大学毕业,进入牙科诊所工作。育成澄则进入全市有名的高中差校读书学习。
偶尔她也会想,她和周砥其实一开始并没什么交集,只是他们住得近,亲近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周砥说得对,人会走进更广阔的世界,认识更多优秀的人,有了对比就不会执着。
只不过这个人不是育成澄,可能是周砥。
反正一开始,他只把自己当小朋友吧。
不过没关系,人有耐力太空都能上。区区一个周砥,有什么的。只要努努力,怎么都能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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