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泱瞪了她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不就在这呢吗,我还抓谁去?
狐魄儿的眉宇颤了颤,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的说:“这一路,能伴师父左右,徒儿此生甚幸,扰师父一路,还望师父勿要介怀。这里与拜仙山已是咫尺之遥,剩下的路我就不陪师父走下去了。”
白无泱眉头凛起,忽的站了起来回身道:“你什么意思?”
他心中羞愤,三个多月,日盼夜盼的盼她醒来,就连木屋他都是怀着既忐忑又激动又羞愧的心里只盖了这么不算太大的一间,这样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与她不日不夜的挤在一起了,睡在她的旁边,帮她盖好被子,再笑着数着她的睫毛,做的事情不多,但他却已知足。
然而,他心中所有的期许,均在她醒来的那一刻全都毁灭殆尽了。
狐魄儿看了看他,规规矩矩的弯腰行了一礼,“就此别过吧,他日,拜仙山内,弟子恭候师父。”
白无泱忽的眼睛瞪大,她为什么要醒,还不如睡着,果然还是睡着了的时候更听话,他怒道:“你难道忘记了吗?我说过的,你不能离开。刚刚醒来,你就不能安分些吗?”
狐魄儿直起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须臾,勾唇笑了笑,她说:“拈花一笑的是佛,毁花一念的是魔。”说着,她轻轻一扬手,那一片他亲手栽下的不大不小的花藤瞬间凋零失色。
她又别有深意的一笑,“师父可是看清楚了,我到底是人是妖,是是佛,还是魔?”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师父是圣人,怎可一直蒙蔽双眼与妖魔为伍呢?师父慈悲,不嫌我为妖魔,弟子荒唐一路,心中亦是有愧,师父不离不弃,弟子心中感念不敢忘怀,可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们,”她牵强的扯了扯嘴角说:“并非同路!”
什么叫并非同路?
曾经不是说过殊途同归吗?
白无泱心冷到了谷底,如同那枯萎了的一片花海一样,他握紧了双拳转过了身,什么都没有说,他不至于还要再问道她亲口说出师父我就是拜仙山的那个魔头才肯罢休。
本就什么都不用说,早就心知肚明了。
狐魄儿望着他微颤的脊背,深鞠一躬,化一缕青烟散去。
他眼尾猩红,咬着唇苦苦笑着,轻声低喃,“怎么就走的这么急?三个月了,怎么就连好好说句话都不肯?”
狐魄儿只有离开的那一瞬间冷静,离开了他,她便跑的慌不择路,终是摔倒在地,抱住膝盖,痛不欲生的大哭。
在他面前,虽是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是她再也装不下去了,早就丢盔弃,狼藉遍地了。
她不知自己是顶着多么大的毅力还死扛着说完那些话的,对他的欲念简直就是已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她自己都把自己吓到了。
这不是她的本心,她的心魔已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更何况毁了半魄,心魔更是肆意的疯长。
狐魄儿悲痛欲绝的喊声回荡在山林间,惊飞鸟儿数众,她已经痛到不知痛的滋味了。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苍天怎就不容我……”她怒极恨极,冲着天怒声喊道:“恶鬼作乱,天界为何不管?何故往我一人身上泼脏水?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为什么要一直害我……”
她又哭着无力的辩驳道:“我对师父,没有那么多的龌龊心思,是你们害我。”
一个刚正不阿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人说:“万物皆有劫,不只是你,无论是人鬼仙佛皆是应劫而生应劫而灭,天界管不到将要应劫的人。”
狐魄儿满目猩红的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回头怒视着来人,她愤恨的道:“胡说!他们应他们的劫,与我又有何干?好似他们都是为我而生的一样,何故都成了我的孽障?是红罗为祸苍生,怎就偏偏的对我喊打喊杀?我也是受害者,你们为何就看不见,苍天众,个个都是眼瞎吗?”
狐魄儿眼前之人正是空余,他刚正不阿的道:“休要妄言,不得对佛不敬。”
狐魄儿冷声笑道:“堂堂九天,是非不分,对错不论,因果不顾,纵孽障行凶却还要嫁祸他人,当真就不愧疚吗?真是寡廉鲜耻!我敬它,我缘何敬它?谁来还我个公道?”
空余义正辞严的说:“天规不曾有错,它持的是世间大公道。你屡视天规不顾,今日脚下之路,你怪不得别人,是你自己走出来的,你又怨得了何人?”
狐魄儿挺直了身子,双手握拳,微扬着头,眼中的愤恨不减。
天规?
是呀,还有天规!她竟把它给忘了。
她笑的清冷,无奈,痛苦,万般滋味一起涌上心头,她轻轻的念着:“妖狐,永生永世不得踏出拜仙堂范围半步,如有违抗,当场必诛。”
她转身,每走一步都甚敢疲惫:“那我为什还活着?你们天规可真仁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