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魄儿不语,心跳好似都骤停了一拍,她没想到的是,空余只是围着她转了两圈就能感受到沧旬的气息。
此时,她才方觉当头一棒般的想起了沧旬,她的心中抖了抖,又想了想相望和拘灵,随后又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不经世事的灵狐此时还没学会什么叫做掩饰,她一切的情绪,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均是大肆招摇的浮现在脸上,又被空余看在了眼里。
空余不轻不重的声音再次响起,少了些许义正词严的口吻,多了一抹平淡如常的随意,他说:“小仙君,刚才说的那些话,当真———不觉得心虚吗?”
心虚?
狐魄儿瞬间惊恐,她惊吓般的看了一眼空余,又迅速的别过头去。他———他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这就如同经久岁月里自己都不曾敢正视的隐疾,就在这之下,被人昭然若揭的撕裂开来,然后再笑话你、鄙薄你、轻贱你,就好似偷偷的趴在你的耳边似是跟你说着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小秘密,然而,他的口吻虽轻却是用了一种雷鸣般的惊诧在告诉你:“狐魄儿啊,你狼子野心啊,上古帝怎么能是你这个下贱的孽畜所觐见的呢?”
“醒醒吧,你只有选择将自己付之一炬的这条路,上古帝,苍天佑之,即便帝容你,可苍天不容啊!”
“你这是在怒天威,撼天颜,那自洪荒降世的天规可不是个徒有虚名的摆设,抬头望望那悬于诸天之上的天规吧,觐见上古帝是什么罪名来着,哦,是……其罪———当诛吧。”
狐魄儿腾的一下起身,心惊的很,“我不是个狐狸精!不是那种狐狸精的,我真的不是那种狐狸精的!”
口号仍旧喊的响亮,满身赤诚的在北帝面前扬言自己不是个狐狸精,可心不心虚当真是只有自己知道了。
狐魄儿看了看空余那刚正不阿的情,忽的笑了,只是笑中竟带了一丝从未有过的苦涩,她的狂、她的傲、她的洒脱、她的肆意、还有她的脸面,皆数丢盔弃甲的落荒而逃,这只娇纵跋扈的小狐败在了谁的手上?
可笑啊,不是空余,也不是漫天佛鬼怪妖魔,竟是这不咸不淡的“心虚”二字,执此二字,便可随意取走她的卿卿性命。
她向前走了两步,刚好站在空余的面前,目光灼灼的笑了笑说:“要杀要剐利索点,老子怕疼。”
空余反倒一惊,“……你”
“我甘愿赴死。”
她答的干脆,不优柔不寡断。
空余敛了惊疑的色,语气也变得尊重了许多,“小仙君乃九尾灵狐,资质不佳但是根骨上乘,唯有炼魂之刑罚,方可散尽仙君之魂灵,不怕?”
她笑的有些轻狂,“为敬之人身死,不怕。”
“燃魂之难、冶骨之痛,不怨?”
“能平天下难,不怨。”她说。
“魂飞魄散,从此消逆于世,不悔?”
她仍旧笑着,除了轻狂之外还多了一分释然,“为心上之人身死,不悔。”
能平天下难,不怨!私心甚重的小狐,怎会如此大气?只是她的心中还有一句说给了自己:你若愿天下安,为你,我亦愿一死相赴。
空余愣住,未曾想过,她回答的竟是如此干脆坦然!他微微颔首,“小仙君倒是硬气!你就不怕我是在诓骗于你?”
狐魄儿莞尔,又有些放荡不羁,“老头你一身正气,邪魔鬼,我还是分的清的。诓骗于我?不可能。”
她又轻啧了一声:“顶多也就算是一个混饭吃的老棍罢了,如果你要是算错了,那我就认了呗!死的渣都不剩了,我还能怎么样?”
狐魄儿眼中隐下一抹难过,她要把一切对北帝不利的事情都要扼杀在摇篮里,亦是不知何时起,她的那种护犊情深的心、竟可让自己生死不顾。
她不是什么满嘴仁义道德大慈大悲的正仙,爱憎分明她清楚的很,如若有谁对北帝不利,她亦是不在乎杀完再剐。
而,在这群杀完再剐的人群里,她也把自己算了进去。
空余也并不是十分不近人情,人家一个姑娘都这么大气了,他一老道也不能太刻板了不是,遂道:“你可还有什么相嘱托的吗?”
狐魄儿垂了垂眸,再抬起时,便已泪眼汪汪,吸了吸鼻子,十分认真的说出了颇令空余词穷的话,“请告知家师,我真的不是一只狐狸精啊。”
空余:“……好。”
狐魄儿再次强调,“我只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不危险,安全着呢。”
空余:“……嗯。”都要灰飞烟灭了,这傻孩子,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一只狐狸精在强调自己不是个狐狸精的道路上强调到死,这份执着,当真也不是谁能够比的。
空余怜悯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是深鞠一躬,狐魄儿也是以礼还之。
空余再次念起了冗杂的梵音咒语,二人周身忽的金光四起,狐魄儿被定在原地,眉头深皱,再一次梵音入耳时,便觉灵魂出窍般的魂不附体,一口鲜血随之而出。
突然之间,空余又收了咒语,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