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哑着声音说:“师父好受些了吗?好受些了就睁开眼睛看看我。”
她将一根翎羽系在了白无泱的腰间上,“此雾气中有瘴,蛊惑人心,这是灌灌之羽,配在身上便可不受迷惑,好些了吗师父?”
白无泱慢慢的轻抬了下眼皮,满眼的雾色一脸的委屈,竟看的狐魄儿有些我见犹怜了,她忽而一笑,轻声道:“师父可还有不适?”
白无泱默不作声,依旧低垂着双眸,心里别扭的很。
可有不适?
我最大的不适就是一睁眼便看见你这么个狐狸精一脸无事的模样看着我,什么不适?怎么说,说什么?“你给我滚远点!”
狐魄儿一愣,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起身便滚开了。
滚嘛,于她而言,早就滚的滚瓜烂熟了,曾经在他的世界里各种的滚来滚去,滚的近了挨骂、滚的远了也挨骂,早就习惯了。
她也受了蛊惑,比他还早,且丁点都不比他少,反之更甚。
那一吻之下,她是多么的想放下一切不管不顾的只去满足自己的贪念与妄想,心中也一直都有一个声音在时时刻刻的蛊惑着自己说:狐魄儿,你是自私的啊,你从来就不曾无私过,为了一己之私,你害了多少人?别再装什么清高了,你不是,随心所欲吧,这才是真正的你。
当自己站在白无泱的面前时,目光已是浑浊,又在正欲上前一步时,腰间的翎羽突然发出了一缕淡白色的光将她包围在内,那蛊惑人心的雾气突然就消散了。
而又当狐魄儿的眼中恢复了清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经薅住了白无泱的衣襟的那一刻时,她的手是抖的,心中也徒然大骇,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她所珍视的便毁于一旦,她吓的几乎是落荒而逃、落魄极了,待冷静过后,才拿起了腰间的那片翎羽……
那一年到来、那一夏正好、那一缕晨光刚刚破晓。
卯日星君一如既往的叫了那么一嗓子的时候,他束发冷颜一身紫色战袍威浩荡的推开了她的小牢笼,扔了根翎羽就冷冷的丢下了一句“不要再闲的没事头顶上插根鸡毛了,用这个吧!”
而后,她才得知此羽为灌灌之羽,配在身上便可防迷惑。
白无泱压下了心中的邪火,犹豫了片刻便走到了她的身边,又是一副潦草的化作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他扫了一眼,作画的人真是——心情欠佳呀!
“走吧”他说。
狐魄儿手中的动作一顿,起身便跟了上去。
“我、我刚才……”他顿了顿。
“是我放肆、自作主张了。”狐魄儿乖顺的道。
白无泱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很是倔强的说:“是我要跟你道歉!”
太有失脸面了,明明就是自己的问题,还让人家抢着道歉,白无泱觉得自己要是在逃避下去,那简直就是枉为人师了。
狐魄儿一愣,他不敢再看她,又转了过去说:“是我修为不够,乱了心影响到了你,还说了难听的话,本应是我道歉才对,跟你没有关系。”
狐魄儿笑了笑,“师父从未有错,错的一直是我,我一样也受到了蛊惑,是我无礼在先。”
白无泱有些恼,自己都已经认错了,为什么她还非要往自己身上揽呢,难道非要逼他说出,是自己的私心在作祟才方可罢休的是不是?
身为人师,怎么有脸?
“我说了是我错就是我错,你争什么争?这有什么可争的?我还用你来哄着不成?”
狐魄儿看着他这气急败坏的样子,眸中的那一抹宠溺是怎样都掩饰不了的了,“好,师父说是怎样便是怎样,都听师父的。”
白无泱的火气也是怎样都消不下去了,他是看出来了,这不是哄了,换了一个更加让他接受不了的方式“宠!”
他不想再搭理她了,自己又怒气冲冲的转身就走……
狐魄儿望着他的背影轻轻一笑,便跟了上去。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一方天空,似凉似暖,待迷雾散开时便换了个境界。
“金仙洞头樵子多,负薪出山行且歌。仙家棋局无心看,只恐归时烂斧柯。”一个虚无的老者声音再次响起。(引)
狐魄儿刚要开口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可转身看了看白无泱的眼睛便自己答了,“还好我不是人更不是个男人,不入仕不登科,不然,”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白无泱一眼,说:“不当个土匪头子,还真是瞎了我这块材料了。”
很长时间,因为尴尬和气恼,白无泱都没有笑了,此刻,他低了低眸又别过了头,笑着指了指旁边未下完的棋局,走了过去,又拿起了白色的棋子在手中捻了捻。
备注:“仙霞何事名仙霞~不踏尘寰寸泥沙。”引自宋代:陈淳《仙霞岭歌》
“金仙洞头樵子多~只恐归时烂斧柯。”引自宋代:李堪《仙岭樵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