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青年说完,画面开始乱晃不停。
为宋阙输送灵力的右手终于一动不动,莫凌之愣愣抬头,看着那张狰狞冷酷的脸,以及少女挣扎时晃来晃去的手臂。
她心头倏地揪紧,指甲陷进掌心里柔软的肉。
破碎的喘气与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女孩临死前拼了命传递的信息,她有过挣扎,最终还是被无情杀害。
秦楼默然不语,眼中晦暗不明。
在场修士皆是定睛,不知是谁迟疑着问了一声:“那个……的确是琅霄君对吧?”
除了琅霄君,还能有谁。
江逢月冷冷道:“世间不会有人同他长得一模一样吧?至于这颗留影石的真假,诸位皆可前来品鉴,千年前的质地与灵力,这些都做不了假。”
“也许只是有人易容伪装,或者干脆编造了一场幻境。”
宋誉振袖,眉头微紧:“仅凭这一个证据,就笃定吾儿同邪魔妖道为伍,未免太过绝对。”
没错。
重伤在地的宋阙深吸一口气,长睫沾了血,盖住眸中的狠戾之意。
他不知道霍妩究竟用了何种手段,才记下这颗举足轻重的留影石,但仅仅一段画面……还没办法将他彻底定罪。
无论如何,他必须咬死不认自己是个邪修,更不知道留影石中发生过的事,如此一来,或许能挽回几分局面。
对于如何藏匿邪气,他早已练习得炉火纯青。
更何况以他即将迈入渡劫的修为,哪怕是秦止江逢月,也很难窥探他的识海。
江逢月仍是笑:“所以,我们这里还有第二份证据。”
宋阙的身形陡然顿住。
“琅霄君既要修为,又要名声,自然不会在家人道侣面前显露邪气。”
江逢月说着挑了挑眉,语气中多出些许揶揄之意:“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邪修在生死攸关的刹那,亦或丧失理智气急败坏的时候,都会爆发出邪气,这个诸位都知道吧。”
“千年前的霍妩或许会被蒙蔽,但不巧,今日我们与琅霄君对决时,也见到了邪气。”
她说得随心,嗓音淡淡,不等一旁的宋誉开口,很快继续道:“这样的景象,总归做不了假。”
话音方落,又是一道白光闪过。
宋阙苍白的薄唇,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这不可能。
秦止和江逢月哪里来的空闲,在九死一生时启用留影石。他分明留意过,才孤注一掷爆出了邪气。
难道——
第二颗留影石的光晕缓缓铺开,江逢月在心底长长松了口气。
她早就料到会有人用“幻术”和“易容”来开脱,当时把宋阙打趴之后,江逢月还小小地苦恼了一会儿。
没想到等山洞的护身法诀消去,秦萝一本正经迈着小短腿跑到她身边,白白细细的小手一伸,居然现出另一颗留影石。
不愧是她的亲亲宝贝女儿!超聪明超可靠!!!
江逢月高兴得当场把她吧唧一口。
念及此处,女修悠悠垂眸,与不远处的小女孩四目相对。
秦萝站在秦楼身边,两只眼睛因为激动与兴奋布灵布灵,望见她的视线,竖了个大拇指。
江逢月扬唇笑开。
画面逐一展开,目光所及之处,正是她与秦止迎战宋阙的时候。
当白衣青年引出邪气大作,在场不少人扬起眉梢,或是睁大双眼,或是从嗓子里发出一道惊叹的气音。
宋阙心知自己即将走投无路,下定决心要与秦止二人鱼死网破。
这一击蕴含了他的十成实力,四下狂风乱舞、山崖尽碎,好几座山峰被拦腰截断,山石滚落,碎作灰黑齑粉。
一刹之间,无论秦止还是江逢月,皆被震得识海剧颤,口吐鲜血。
较之宋阙,他们的年纪要小上许多,修为亦是相差一小段距离。
这一战赢得并不容易,直到后来,夫妻二人皆是满身血渍。
莫凌之色茫然,看着眼前浮现的每一瞬画面,如同被一颗颗巨石狠狠砸在心间。
宋誉脸色越来越黑。
若是只有霍妩留下的留影石,要想证明宋阙的邪修身份,恐怕还需要一段时日。
与之对应地,倘若只有秦萝记下的这一颗,顶多说明人人敬仰的琅霄君入了邪道,无法与千年前霍诀的冤屈联系在一起。
时隔一千年的遥远距离,因果于两段彼此勾连,汇聚成一条漫长的线。
宋阙置身于中心,被牢牢缚住,无处可逃。
“不……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