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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案七楼坠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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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案七楼坠落

1、不祥预感

2013年中秋过后,天气开始爽朗起来,天造建筑集团公司总裁周山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秋风扫过窗外的法国梧桐发出嗽嗽声,梧桐叶子已由翠绿转变为墨绿,有几张叶子黄了,忽然,一片叶子随风飘落,打几个旋儿,坠落到不远处的地上,又被风一拉一扯地吹到不可预知的角落。

天造是个不大不小的建筑公司,这公司是由周山在2003年创办的,十年过去了,公司慢慢壮大,目前资产大几千万,员工510人,但近年来生意并不好做,竞争激烈,尤其质量把关严苛,所以,周山总担心工程出问题,一旦出问题,法人代表面临着的不仅仅是破产,还有可能被判重刑,甚至死刑。

周山看一下电脑屏幕右下角的人生日历,日历显示:2013年10月24日14点14分。他忽然怔了一下,这是一个不详的日子和时间,周山非常迷信日子的吉凶,简直到了每日一卦的地步,他抽屉里放着从普陀山带回来的木鱼和竹签,还有塔罗牌,口袋里随时放着一枚铜钱,在出门前,他经常用铜钱的正反面来决定出行时间。就像春秋战国时期的人一样迷信。

周山伸手想拉开右下方的抽屉,拿木鱼占卦,但是,不知是由于心急还是别的原因,桌子上的茶杯被他打翻了,茶杯从桌子掉落,“啪”一声砸在地上碎了,发出惊心动魄的声响。周山又怔了一下,呆了一会儿,他打电话叫清洁工进来收拾碎玻璃。

24日14点14分加上早谢的梧桐叶以及砸碎的茶杯,让他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又说不上来到底为什么?他把老板椅背调到45度,躺下陷入沉思,想了很久,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24中学的教学楼工程,这个工程是他的小舅子管理的,他舅子叫池阳,非常好赌,一天没赌就心痒得难受,就像他每日一卦一样,尽管他给舅子的月薪近万元,还有提成和奖金,废铁、废纸、废木材所卖的钱都归他,林林总总算起来,年收入最少30万以上。但还是不够他赌,因此常常做出偷工减料的事。

有一次,他偷偷卖掉10吨钢筋,被员工捅到周山那里,周山非常生气,准备解雇他,池阳竟然当着员工的面跪在周山面前,痛哭流涕求他别解雇,要不他就会饿死。池阳的老婆和周山的老婆都为他求情,最后,池阳写下了保证书,周山只好继续留用他,周山说如果他再犯这种错误,会向法院起诉他,到时别怪他六亲不认!

周山拿起座机,按下免提键,拨通秘书的电话:“小杨,你陪我去一趟24中工地。”

“周总,现在就要去吗?外面的暑气还消散呢,要不,傍晚再去吧?”杨秘书的声音圆润甜美。

周山知道她不是推诿,而是体贴他,毕竟他已经53岁了,身体也不是特别强壮,肾脏和肝脏都有毛病,常年吃补肾养肝的中药,这是所有在商场混迹者的通病。

“还是现在去吧,我想去看看工程进展如何了,你知道池阳的保证靠不住,好赌的人,就像吸毒一样,只要你给他钱,叫他认你作爹都行。”

“好的,我去开车,等车里的温度下降之后您再出来吧。”

杨秘书对他的关心真是无微不至,他忽然有点感动,以前杨秘书也是这样对他的,为什么从来没有感动过呢?难道……?

一刻钟之后,周山走出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在秀丽公园内,是一栋单独的三层小楼,掩藏在郁郁葱葱的花木之中,非常舒适,他走过鹅卵石铺成的甬道,看见杨秘书放下玻璃窗,露出迷人的微笑,在向他招手。

他坐到副驾驶位上,杨秘书看他一眼,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关切地问:“周总,您怎么了?色有点不对……”

“没什么,走吧。”周山不愿意把不祥的预感说出来,那会惹人笑话。

杨秘书没说什么,启动车子向郊区驶去。第24中学位于15公里外的南郊,路上没有堵车,很快就到了。

杨秘书直接把车开进工地,因为事先没有打电话给池阳,所以,没有人来迎接,周山下车之后,听见附近的一个工蓬里闹哄哄的,走近一看,原来池阳和闲杂人员在玩斗牛,池阳做庄,五六个人围着折叠桌下钱,有个人看见周山,赶紧用手臂捅了一下池阳,池阳一看到周山,赶紧把桌子上一沓钱收起,小跑出来,对周山说:“姐夫,您怎么也先打电话啊,好让我去接您。”

周山看见池阳的表情好像做什么亏心事,以前池阳不会像今天这样对他点头哈腰,这加重了周山对他的疑心。

池阳和杨秘书陪着周山在工地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只是材料堆放得有些凌乱,工地里的垃圾到处扔,污水横流,在烈日下散发着恶臭,这是没办法的,因为地下排污管道还没铺设。

正是下午三点半,周山看见脚手架上七八个工人正在七楼的左边砌砖,这座是24中的实验楼,共7层,楼宇的水泥框架早已倒好,只等砌砖完毕,就可以封顶了。

周山发现几个工人干活不卖力,好像很不情愿似的,周山年青时也是泥水工,干活卖不卖力,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有次周山听一个负责监工的副总说:池阳有故意拖欠工人工资之嫌。周山问池阳和财务,都说没这事,是别有用心的人污蔑他。这位财务是他朋友的妹妹,他相信财务说的话是真的。

周山凡事喜欢刨根问底,他叫池阳在下面等,他要上七楼和工人谈谈。池阳讶异地说:“姐夫,这大热天的,您身体又不好,爬到七楼可能气都喘不过来,还是别去了吧?”

周山更加相信有问题:“我还没老到爬不上七楼,你放心,我爬给你看。”

池阳想了想说:“您又不让我陪您一起去,好让我扶您一把,这样吧,我叫工头阿六陪您去,他力气大,您走不动时可以扶您一把。”

周山点点头,让阿六开路,阿六像受宠的妃子,屁颠屁颠地引领周山一路走去。杨秘书要跟周山去,周山叫她好好在下面歇息,她不听,说整天坐办公室,没锻炼过,身体快弱不禁风了。

于是她跟在周山后面,慢慢向七楼爬去,池阳仰着脖子看周山一步步往上爬……姐夫今天怎么了?他以前很少亲自去看工人砌砖的,难道他对自己起疑心吗?要不,怎么不让他一起去呢?

周山一口气爬到七楼,中间没有歇息,周山走到七楼脚手架的三分之一处,此处脚手板应该断了,被一块宽大的松木代替,一般情况下,脚手板的木板规格都是相同的。

阿六走过松木脚手板,边走边回头看周山,周山跟在阿六后面,前后差3米左右,当周山走到松木板中间时,突然“叭”的一声,松木板断了,周山身子失去平衡,双手下意识地在空中抓了一下,身子从脚手架边掉下去……

池阳一直在注视着周山,看见周山从脚手架上像一只大鸟掉下来,瞬间落在他的脚下,发出一声巨响,周山的头先着地,尽管他戴着头盔,但是周山的头盔被撞得四分五裂,从周山的脑袋中喷溅出一道彩虹般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喷射池阳一脸,池阳惊叫一声,脑子一片空白:完了……

2、疑惑暗生

七楼上所有人都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惊叫着往下跑,附近的工人迅速围过来,池阳的眼睛被周山的鲜血蒙住了,一边擦拭眼睛,一边喊道:“快来人,快来人,快救救我姐夫啊-----”

杨秘书在周山坠地五秒钟之后,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即拨打120急救电话,然后随着几个工人往下跑,跑到事发现场时,她看见周山流血满面的头枕在池阳的手臂上,池阳的左手在用力地掐着周山的人中,边摇着周山的头边叫道:“姐夫,姐夫,你醒醒,你醒醒啊。”但任凭他千呼万唤,周山没有任何反应。

杨秘书感觉到周山凶多吉少,如果公司没有了周山,几个副总相互争斗可能会使公司垮掉,这是杨秘书最不愿意看到的,她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地打电话询问120救护车到哪里了?服务员叫她耐心等待,几分钟就到,但她依然跺脚骂车子怎么那么慢。杨秘书极少骂人,此时此刻她把能想到的脏话都骂出来。

五分钟之后,救护车到了,医生快速询问一下情况,马上阻止池阳对周山的摇晃,说脑部受伤的人绝对不能摇晃。护士拿来一个枕头,让周山枕着,平躺在地上,医生撑开周山的眼皮,看周山的瞳孔已经扩散了,血压和心跳都已经没有了,便问:“谁是伤者家属?”

“我是!”池阳和杨秘书异口同声道。池阳狠狠剜杨秘书一眼,杨秘书才意识到急中出错,顿时羞红满面。

“伤者严重颅脑损伤,已经……”

医生还没说完,池阳一把抓过医生的衣领,差点把医生提起来:“你他妈的少废话,马上给我抢救,救活我姐夫,我奖励你100万!”

医生见过不少这样的场面,知道不能说真话,否则可能招来一顿毒打,于是给周山打杜冷丁,然后吩咐两个男护士把周山放到担架上,抬上车厢,向省第二人民医院奔而去。

片刻之后到了医院,把周山送进了抢救室,池阳这才打电话给他姐姐池丽,把情况说了一遍。

经过一小时左右的抢救,开颅的主刀医生走出来对池阳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池阳一听,二话没说,就给主刀医生一耳光,医生的眼镜被打落在地,完全看不见东西,池阳还不住手,想踢医生,但被众人拉住。

这时110出警民警刚好赶到医院,看到池阳打人的一幕,池阳被两个民警强行带到封闭的办公室看守着。

周山的妻子赶到了,儿子正在北市执行任务,也在回家的途中,周山的儿子叫周挺,是江南区流角街道派出所的干警,他赶到医院时,已经傍晚6点了,看着爸爸躺在太平间里,头发被剃光,头颅裂开一条缝,满脸是血……他一下跪在地上,抱着周山的头痛哭流涕,他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早上他去北市执行任务时,周山还和他开玩笑说:儿子,听说北市的女孩温柔又漂亮,别忘了带个回来当媳妇哦。周挺向周山行一个标准的军礼说:保证完成领导交待的任务!周山看着周挺阳光、帅气、幽默,舒心地笑了。没想到父亲的那个微笑竟然是永诀的笑容……

因为天气还比较炎热,池丽想早点把周山拉去火化,问周挺是否同意?周挺沉思一会儿,觉得不妥,他想弄清楚父亲怎么会意外从七楼跌落的,父亲17岁就跟人学当泥水匠,整整在脚手架上来来去去跑了10年,身手非常敏捷,对脚手架上的危险也有深刻的认识,怎么可能会坠楼呢?如果有人在父亲的饮料中下了致幻剂或者麻醉剂,致使父亲坠楼而亡呢?父亲家大业大,竞争对手又多,想他早死的大有人在。

周挺说:“妈妈,我想把父亲交给法医解剖,看看父亲的死有没疑点。”

“你这孩子当警察当傻了吧?那么多人看见你父亲因为脚手板断裂而坠楼,怎么可能有疑点呢?”池丽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解剖一下好让我放心,要不,我一辈子都会做噩梦。”

“儿子啊,你这样做是让你父亲死无完尸,是大不孝!”池丽的脸上泛起一丝愠色。

“找到真相才是对爸爸最好的孝敬。”周挺把脸别向一边,不想看池丽。

池丽明白周挺和他爸爸的性格一样倔强,想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本来周山想让周挺上财经学院,毕业后让周挺帮他管理公司,但周挺从小的梦想就是当警察,他背着爸妈报考了警察学院,结果以优异成绩考上了省警校,同样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他顺利被江南公安分局聘用,如今工作已经5年了,凭自己的努力,从实习警员晋升到干警。周挺放下宝马、空调、别墅不享受,要到基层派出所去吃苦,可见他是个有个性的人。池丽知道拗不过周挺,同意把周山的尸体拉到殡仪馆冰冻起来。

在周挺的斡旋下,周山的尸体被江南分局刑警队的医生解剖,结果证明:周山的体内没有任何毒物和麻醉剂,更没有什么重病。这种结果完全出乎周挺的意料。他问过法医好几次,法医有些不耐烦了:“你若不信我的技术,可以把你父亲交给市局法医重新签定。”

周挺这才感到自己有些过分,法医看到他有些尴尬,拍拍周挺的肩膀安慰道:“你的心情我理解,每个儿子对父亲意外早逝都不愿意接受,但是,你一定要相信科学,如果连毒物和麻醉剂都检查不出来,我的饭碗早就摔破了。”

周挺开着父亲的车,去24中工地,他想亲自去观察一下那里的环境,虽然他不是正宗的刑警,没破案的经验,但是一些常识性的东西,他还是看得出来。

工地近30亩宽,都被围墙围着,有南北两个大门,与其说大门,不如说缺口更准确,周挺走南门,原来有个老大爷看门,此时不知去哪儿了,周挺把车开进周山坠落的楼下,刚刚把车停好,池阳就跑出工蓬,见周挺下车,赶紧跑上前去对周挺说:“小挺儿,工地的事不用你操心,有舅舅在,什么事都能搞定!”

“我不是来插手工程建筑,是来看现场的。”周挺不喜欢池阳,有一次池阳聚赌被抓,打了好几个电话求周挺为他说情,周挺只好硬着头皮向所长求情,结果池阳第一个被放出来。

周挺叫池阳把当时的情况详细说一遍,池阳很夸张地表述着,周挺认真地听完,走到父亲的坠落点,地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周挺看一眼就把眼睛闭上,从眼眶中涌出一泓热泪。

池阳带周挺上七楼的起落点,周挺看着周边的环境问:“舅舅,为什么你们的脚手架外侧没有防护网?”

“公司这一年亏空了不少钱,为了省钱,所以就没有严格按照脚手架的标准去搭,说白了,不是专业公司搭建的。这事你爸爸也是同意的。”

“我爸爸是怎么坠落的?在哪里坠落?”

“不是说过好几遍了吗?”

“你再说一遍吧。”

池阳指着那块断裂的松木脚手板说:“就是从这里坠落的,这块松木板就是罪魁祸首。”

周挺仔细检查了那块断裂的脚手板,觉得有些不对:“舅舅,为什么这块松木板比其它的脚手板大三四倍?”

“哦,是这样的:原来是由7块15厘米宽的脚手板铺成的,但是因为工人放置砖块时集中放在外边的4块脚手板上,脚手板承受不了重压,断了3块,所以就换成这块宽大的松木板,代替原来那3块脚手板。

“这块松木是从哪里拿来的?”

“是从6楼里拿来的,是一块模板。”

脚手板下还安装有安全网,安全网是用铁筛制成的,防止脚手板断裂时不至于使人坠落。周挺蹲下身子,查看安全网,发觉安全网已经锈迹斑斑,形同虚设,根本承受不了脚手板断裂后的重压,也就是说起不到任何安全作用。

周挺又查看别处的安全网,同样已经严重锈蚀。这是公司为了追求利润最大化,从而忽略了生产安全。周挺觉得安全网应该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那块松木板。

“舅舅,为什么这块松木板可以承受工人和几百斤砖块的重压,却承受不了我爸爸的体重呢?”

“哦,这块松木板是前天刚放上去的,所以它没有承受过砖块的重量,因为你爸爸的体重超过了正常人,所以才导致它断裂。你爸爸应该有100公斤吧?”

“没有,只有91公斤。”

周挺在周围转了一圈才下楼,回到家里后,他仍然觉得哪里出问题,可惜自己不是刑警,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他想起了市刑警队的1号重案组。

3、怀疑升高

周挺来到市局找江一明,他和江一明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周挺还是个实习民警,没有正式成为警察,江一明受他们所长邀请,来派出所指导工作,全所民警站在门口迎接江一明,也许因为周挺长得特别高大帅气,所以,江一明问了他姓名和出身的警校,原来他们是校友,嘴巴很甜的周挺就叫江一明师哥,在周挺的心目中江一明是英雄探,对他十分敬佩。

他后来没再见过江一明,彼此的工作忙是主要原因,更关键的是江一明不喜欢抛头露面,周挺梦寐以求想成为江一明那样的探,常寻思着找机会向江一明学习,没想到竟然会以这种方式与江一明见面。

周挺找到江一明的办公室,门关着,他停下脚步特意整理好警服,然后才轻轻叩门。

“请进。”

里面传来江一明的声音,周挺推开门,走进去,江一明抬头一看说:“周挺,你好。”

“江队,您好!您好!”江一明一眼就把他认出来,周挺没想到他的记忆那么好,所有顾虑都烟消云散,他上前和江一明拥抱,这拥抱是下意识的,就像粉丝崇拜偶像一样。

江一明招呼周挺坐下,给周挺端来纯净水,看见周挺色凝重,知道他可能有什么要事,于是开门见山地问周挺。

周挺把他父亲意外死亡的事说了一遍,说得很详细,江一明在认真听着,脑子迅速开动起来,在分析着周挺每一句话的含义。

半个小时过去了,周挺把话说完了,眼眶里漾出泪水,他说:“江队,我觉得我爸爸出意外是人为的,您怎么看?”

“按照你所说的,人为可能性极小,因为没有证据来支撑你的观点。”

“可是第六感告诉我这不是意外。”

“办案是不能凭直觉的,当然,有时直觉也会告诉我们事情真假。”

“我想请江队派人到现场去看看,好让我放心,否则我一辈子都有个心结。”周挺想叫江一明陪他一起去,但是觉得不妥,于是改口了。

“这样吧,我正好有空,我陪你走一趟,派大队人马出动不符合程序,我们便衣前往,万一有问题,也不至于打草惊蛇。”

周挺很感动,忽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向江一明行个利落响亮的军礼:“我代表我父亲向江队致敬!”

江一明摆摆手说:“找出真相是我们的天职。”

他俩来到周山的死亡现场,江一明在坠落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对周挺说:“坠落点符合意外事故的特征。”

这点周挺也同意,他读过刑侦学,自然坠落和被人推下的坠落点是有差别的。

周挺和江一明来到七楼的坠落起始点查看,周挺一看,微微吃惊:不知什么时候那块松木板已被人拿走了。周挺打电话给池阳,问他在哪里?池阳说在大通街办事。大通街离工地很近,周挺叫池阳立即赶回工地。

一会儿,池阳开着皮卡车回到工地,周挺挥手示意他上来,池阳点点头,向七楼爬行。池阳气喘吁吁地来到周挺身边问:“小挺儿,什么事这么急啊?”

“那块断裂的松木板哪去了?我不是交待你不要动现场的任何东西吗?”周挺很生气。

“不是啦,刘副总说要赶紧封顶,否则公司要面临违约罚款,叫我们把脚手板重新搭好,立即开工,所以,我就叫人把那块该死的松木板搬走,再说,老放在这里也不吉祥,工人一看到松木板就胆颤心惊,不敢上楼开工。”

江一明问:“那块松木板被哪个工人搬走?搬到哪去了?”

池阳看见一个陌生人问他,回答说:“你是哪路的?管我们的家事干吗?”池阳以前在街上跟一帮小混混在一起混,养成了骄横的习惯。

周挺瞟池阳一眼:“这是我的领导,他是来观察现场的,舅舅不得无礼!”

池阳一听,才知道对方不好惹,他已不知被警方抓过多少次了,得罪警察的后果很严重。于是说:“对不起,领导,是我叫阿六搬走的。”

“你去把阿六叫来,我有话问他。”

池阳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阿六,问他那块松木板搬哪去了?阿六说被他扔到附近的护城河里了。

江一明叫池阳把阿六叫来,一起去护城河看看,阿六在工蓬里打牌,他很不情愿地放下手中的牌走出来,和江一明、周挺、池阳一起上车,向护城河驶去。

片刻,他们就到了护城河,阿六站在河堤上,指着河岸说:“那两块板就是从这里扔下去的。”

“为什么要把松木板扔进河里?”

“是池大哥叫我把松木板处理掉的,因为这块板不吉利,本来我想把松木板烧掉,可是怕被城管看见,说我污染空气,我就把松木板装上车,拉到河边扔掉,让霉运随水流走,让晦气一去不回。”

为什么刘副总和池阳都急于把这块松木板处理掉呢?刘副总和池阳的理由是充分的,虽然进入高科技时代,但还有不少市民忌讳不吉之物。

江一明问:“阿六,你什么时候把松木板扔进河里?”

“今天早上九点半左右。”

“你能确定?”

“可以,当时我还特意看了一下手表。”

江一明叫池阳和阿六先回去,交待他俩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否则要追究法律责任,他俩连忙点头。

等他俩走远之后,江一明目测一下水流速度,然后用手机里的计算器计算一会儿,对池阳说:“那块松木板应该在15公里外的海湾入口处。”

周挺点点头,开车一路寻找,但是公路和护城河不并行,江一明叫周挺把车开到东江大桥上去守株待兔。

到东江大桥之后,他们把车停在大桥中间,下车站在桥栏杆边观察,观察了一个多小时,没有看到那块松木板,周挺眼睛都看酸了,有些着急,他想起父亲的车里有一架佳能单反相机,相机安装有100cmg到300cm变焦镜头,正好可以拿来当望远镜。

周挺打开车门,拿出相机,对着江面进行变焦,不久,镜头中出现一个漂浮物,向东江大桥缓缓漂来,周挺把镜头焦距调到顶,看到那是一块木板,和那块松木板形状很相似,不过,因为离得太远,还无法确定。周挺把相机交给江一明看,江一明看完之后,笑着点点头,周挺心里的石头才放下。

周挺雇了一艘小渔船,在江中拦截漂浮物,等它慢慢漂到眼前,才看清正是他们想要的那块松木板,但是只有半截,另外的半截不知哪去了,周挺打电话给在桥上等候江一明,问他怎么办?要不要继续寻找另半截?

江一明说天就要黑了,先把这半截打捞上来再说。

周挺把半截松木板从浑浊的江水中拉到船上,把钱付给渔民,然后杠着水淋淋的木板走上岸,木板长不到两米,刚好可以勉强斜着放进车厢里,被他们带回刑警队,江一明叫周挺把木板杠到实验室,等待技术员进行检测。

第二天,化验员李芳把化验报告放在江一明的办公桌上,报告显示松木板的断裂处含有大量的-氰基丙烯酸乙酯,-氰基丙烯酸乙酯是502胶水的主要成分。江一明看完报告后,眉头一皱,周挺的直觉真的很准,这极可能是一桩谋杀案!

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有人弄断了松木板,然后用502胶水把松木板胶好,放到地七楼的脚手架上,只等周山落入陷阱,否则松木板的断裂处不可能有502胶,凶手太高明了,差点瞒天过海。幸好周挺的直觉灵敏,否则周山的沉冤永远无法洗清……周挺这小子真是个当刑警的料,可以考虑把他调到重案组来,敏锐的直觉是当刑警可贵的素质,不是每个刑警都拥有这种天赋。

4、重返现场

江一明召集重案组成员开会,简单扼要地把周山意外死亡和松木板上检测出502胶的情况说了一下,众人讨论了一会儿,一致认为这是一桩谋杀案,因此,江一明宣布正式立案。

江一明把立案消息告诉周挺,周挺在电话哽咽着说:“谢谢!”然后陷入沉默,江一明知道他的心情沉重,对他安慰了一番,然后挂断电话。

刚刚挂断不久,周挺又把电话打过来:“江队,我有个请求,不知是否适当?”

“请说吧,咱们又不是外人。”

“我请求协助重案组调查……”

“哦,这不行,涉案亲属不得参与侦察,这规定你是明白的。”江一明办了这么多案子,深知若有亲友参与对侦查是不利的,就像上次罗进参与欧阳水之案的调查一样,往往弄巧成拙,原则问题江一明一向很坚定。

“我……我真的很想跟江队学东西……”周挺也不知说什么好。

江一明理解他的心情,安慰他说:“以后有机会的,你如果不怕吃苦,下个案子我让你当外围侦察员。”

“谢谢江队重用!”

吴江和小克带着那半截松木板,来到24中工地的七楼,池阳带他俩到堆放模板的地方,指着一堆模板说:“两位警官,松木板是从这堆模板中随意取来的。”

吴江把半截松木板和模板放在一起进行对比,松木板的颜色和模板的颜色有所差别,模板为灰色,松木板为淡黄色,从中可以判断出松木板比模板新,松木板上附着的水泥比模板上的水泥少很多,松木板上附着的水泥不均匀,像刻意刷上去的,松木板的规格比模板宽了20公分,显然这是凶手从别处拿来放在模板堆上的,这个把松木板放在模板堆上的人,就是疑凶。

松木板还有一个特征:断裂处的节疤特别多,节疤是松木板承受压力的最薄弱环节,所以,很容易断裂,凶手选择这样的木板,是精心策划的。

小克对模板堆周围进行拍照,吴江则提取足迹,足迹混乱又多,将近30种,这人来人往的公共场所提取的足迹没有太大意义,但工作必须做到位,细致、耐心、认真是勘查现场必须具备的品质。

经过一下午的勘查,他们终于收工了,在此提取到烟蒂、头发、足迹、唾液、指纹等物证。

吴江吩咐池阳把当时安放松木板的工人叫来,池阳打了一通电话,工人很快就来到七楼,吴江看他一眼:这是一个典型的农民工,40多岁,脸上刻着很深的皱纹,黑得像非洲人,看上去憨厚、沧桑、坚毅。

“你叫什么名字?”

“俺姓王,叫王树立。”

“当时是你把这块松木板安放在脚手架当脚手板是吗?”

“嗯。”

“是谁叫你这样做的?”

“是池经理。”

“当时你为什么不拿其它的模板,而要拿这块有节疤的松木板呢?”

“俺看松木板比其它模板宽,又比较新,结实耐用,就拿它了。”

“可是这块松木板有很多结疤,很容易断裂,这个你没想过吗?”吴江用锐利的眼光看着他。

“俺没想那么多……都怪俺,都怪俺,要不周总也不会坠楼,俺有罪,你们抓俺去坐牢吧。”他低下头,不敢看吴江。

吴江明白他不像是凶手,这个凶手有着慎密的思维、智慧的头脑、从容的言行,并且能掌控大局,“你知道是谁把这块松木板放在模板堆上吗?”

“俺不知道……”

吴江想:要让周山踩断这块松木板,但不能让别人踩断,说明凶手深知这块松木板承受不了周山91公斤的体重,但是,这要经过几十次甚至上百试验,否则会将他人误杀,反而偷鸡不着蚀把米。既然这样,那么他肯定要买很多有节疤的松木板,然后拉回家进行试验。

那么,这个凶手应该是独居的,住在一、二楼的可能比较大,因为住在高层不好搬运松木板,有被人目击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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