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洛阳城中酒肆旌旗飘摇。
风雨阁新阁主上任之事已由高稷飞鸽传书到了各个相交较好的门派,邀请他们来参加继任大宴。
风雨阁在江湖中虽不如五大仙门那班名声显赫,但也贵为名门望族,更是众多小门小派可以巴结上的对象,故此来的人只多不少。
风雨阁上任阁主陈靖在生前也是曾扶贫济弱的大善人,在洛阳城中攒了不少的声誉,也深得当地民心,除此之外,他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白衣少堂,虽后来为情所困郁郁而终,但无论怎么说,陈靖在生前都帮助过不少的门派,那些被他扶持过一把的门派自然会来参加这场盛宴,至于来的目的,除了可以结识更多门派以外,他们还能继续保持与风雨阁友好往来的关系,也算得上是两全其美。
离大会尚有两三天的时间,洛阳城的客栈却早已人满为患,大门大派的掌门弟子皆被高稷请到了风雨阁做客,而脚步声络绎不绝的客栈便自然是那些修仙道友想结交关系的和只想着蹭吃蹭喝凑热闹的外地人入住。
入夜,一道颀长的身影穿过熙攘的人群,追上了前面隐在人群中的那抹淡青竹影。
距姑苏千里迢迢的来此地也已过去了几个月,一路上曲折坎坷,但好在两人总算平安到达了洛阳,赶上了这一场还未开始的盛宴。
朗月高悬,面对人头攒动的人群,薛景阳露出了烦厌的色,他想要找家客栈暂时休息一下,哪怕点些吃食填填肚子也是好的。
但苦在他身上的盘缠已经被他大手大脚的用光了,以致于分文不剩。
至于苏灵郡,那就是更不可能有钱的了。薛景阳撇撇嘴,心道这个人一路上也白嫖了自己不少东西,干脆让他去赚钱好了。
薛景阳苦着张脸,把苏灵郡拖到了一处人还不算太多的地方,对他严肃道:“苏苏,你一路上都是在用谁的钱?”
苏灵郡罕见薛景阳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由有些疑惑的回道:“道长的。”
薛景阳又问:“那本道身上的银两用光了,你有没有什么表示?”
苏灵郡:“道长要我如何表示?”
薛景阳:“你说呢?”
苏灵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抽抽嘴角,十分不平静的试探道:“道长?”
“罢了罢了。”兴许是薛景阳良心发现,见苏灵郡一副惊悚的样子,他最终还是没下得去那个手,只好再靠自己的老本行来吃饭了。
他把拂尘搭在臂弯,长发全部束起,将碎发理到两边,重新插好簪子,好整以暇的站到街边。
然后像只开屏的孔雀,开始搔首弄姿。
苏灵郡掩唇憋笑,站到了他身后,把整张脸挡住,完全不想被人知道他俩认识。
薛景阳凤眸半眯,长眉微挑,光是站着不动,便引来路边无数女子争先恐后的暗送秋波。
她们在路边三两聚首的开始悄悄议论这如同山水墨画中走出来的男子,俊的好似潇湘雾霭中的一尊玉人,风流云散。
见薛景阳也不多言半句,从怀中掏出三枚铜钱,往空中一抛,铜钱在空中翻滚了几下,又稳稳当当的回到了他的手中。
于是,那些女子立马明白了他的身份,纷纷攘攘的挤了过来,要让这俊俏的男子给她们摸骨算命。
苏灵郡:“……”
“别挤别挤,一个一个来。”薛景阳被她们乌压压的一片挤得身形不稳。
苏灵郡见状,赶紧退到了六尺开外,以免误伤自己。
只见薛景阳连看都不看的把铜钱在空中抛来抛去,然后再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对她着们胡言乱语,不懂的人便信以为真了。
反正那些娘子们往往都很信这些有的没的,更何况是一个长相风流的道士的话,哪怕他七扯八扯的说些道家术语中毫无用处的东西,娘子们也压根听不出来问题所在,好在她们完全不在意这些,只是想让这位道长帮她们“看看”手相罢了。
苏灵郡异常无语的站在后边,静静的听着薛景阳在与她们鬼扯,每当有女子想要碰到他时,他手中的拂尘便灵巧的一转,不偏不倚的打掉了那几只蓄谋已久的娇手,再若无其事的给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卜卦。
苏灵郡把一切尽收眼底,哭笑不得。
薛景阳先收了一部分钱,来到苏灵郡面前,为了防止她们蜂拥而上,他施了咒,把那些女子定在原地,等待会术一破,她们便会完全忘记这段对话。
薛景阳悠哉悠哉的走到苏灵郡面前,对他挑挑眉,笑道:“苏苏把脸遮的这么严实是吃醋了吗?”
苏灵郡摇头否决:“没有。”
“啧。”薛景阳哂道:“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苏灵郡忍俊不禁,只好放下遮住了半张脸的袖子,以表示自己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
薛景阳收敛了笑容,把方才赚的钱一股脑的全放到了苏灵郡手中,对他道:“去买些吃的,你需要休息,本道晚些再去找你。”
苏灵郡摇头,失笑道:“我用不完这么多的。”
“谁让你全用了?”薛景阳白了他一眼,“再拿钱去买些药补补,本道真怕你还没把心法传授完毕就死了。”
苏灵郡虽然知道薛景阳的话是出于关心才这么说的,但还是觉得听着有些不舒服,他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也已经看出薛景阳喜欢呈口舌之快,但内心却未必是如嘴上那般毒的。
他接过钱,温声道了谢,脸上笑意绵绵。
薛景阳刚解开咒,那群女子便趋之若鹜,跟疯了般的扑上来,还把苏灵郡要离去的路堵的水泄不通。
“印堂发黑,下颚四方,是克夫之相。”薛景阳一手打掉一只突如其来的手腕,再把她的手掌以两根手指夹起,万般嫌弃的蹙眉道:“无药可救,去吃口泥巴就好了。”
他言罢,也不见如何施力,那被他“算过命”的女子便蓦然飘出了人群,正撞到了一名小姐的身上。
那小姐长得十分水灵清秀,以一方丝帕掩面,青丝挽豆蔻,应是刚及笄。
她本事不愿意来给别的男子随便摸骨的,但一来是好这边被一大群女子围着的男子到底长得如何,是否真如她们窃窃私语的那般好看,二来是禁不住自己贴身丫鬟的软磨硬泡,便也不由自主的想要一睹这算命先生的容颜。
她娇弱的身子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却一直看不见这道士的模样,于是泄了气准备离开,哪知刚走出人群却被突然飞出来的女子击中,踉跄着眼看就要摔倒时——
有人拦腰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