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阳春三月,春雨连绵不断,外面的雨滴滴答答地打在屋檐上,犹如断线的珍珠,更添一份清寂。
屋子里甚是安静,除了窗外的雨声,唯一能听见的便是薛景阳平缓的呼吸。
伴随着吱呀声,门从外被人推开,但却没听见脚步声。
薛景阳敏锐的睁开双眸,入眼的是那位总带着笑眯眯模样的人。
“薛道长醒了?”说话的人声音轻缓,带着淡淡的倦意。
“……”他平静的躺在床上,阳用余光斜睨了对方一眼,尽说废话,看不见人都睁眼了吗?
苏灵郡并没有接话,屋子里又一次安静下来,静的只能听见屋檐雨滴坠落之声。
“既然醒了,那也不用我喂了,薛道长自己把这碗药喝了吧。”端着碗的那只手指骨如玉,倒确实不像常年修道之人该有的手。
碗被轻轻放在桌上,说话的人声音温和。
薛景阳闻言勉强撑起上半身,只觉得整条右臂又酸又痛,像在睡梦中胳膊被锤炼了百八十回了一样,他吃力的坐起身子,脸色因为疼痛显得有些难看,嘴里忍不住嘀咕了两句:“苏灵郡,你是不是趁火打劫了?”
“什么?”
薛景阳指指自己的右臂,“苏先生居然趁我昏迷不醒,下此狠手,都说医者仁心,你怎么可以如此歹毒?”
“???”苏灵郡被说的云里雾里,也没有意会到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他一头雾水的看着薛景阳指着的右臂,满脸写着莫名其妙。
“怎么你还不承认?”薛景阳微微抬起右臂,“快说你昨晚是不是趁我昏迷不醒打我了!”
“啊?嗯。”苏灵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后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回答了薛景阳第一个问题,后又觉得不对,连忙摇摇头,“没有,你不要乱想。”
薛景阳:“是么?那我这条右臂怎么如此酸痛?难不成你……你睡我怀里了!”
苏灵郡:“当然没有。那是因为——”
“别解释了,多说无益,来点实际行动。”薛景阳截断他的话,指着桌上的碗哼声道,“拿过来。”
他本想用右手指放在桌上的那只碗,但无奈他的右臂实在没劲抬起,只好换了左手,身子向前微微倾斜:“被你害得动不了手,你得对我负责,端过来喂我。”
苏灵郡:“……”
他在心中无声叹了口气,心道怎么救了这么一个人回来。
见苏灵郡沉默不答,端碗的手也没有要喂他的意思,薛景阳眉梢一挑,讥诮道:“苏先生好没有同情心,”说罢,他撇嘴,把嘴撇地恨不得撇到脸外面去,“医者怎能如此心狠,置危在旦夕的人命于不顾。啧。”
为了装的像一点,他还故意抬起右臂哎呦哎呦的叫着,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苏灵郡扶额。
这人真是……
厚颜无耻。
迟疑不决了片刻,他终是遂了这人的愿,坐在榻边拿着汤匙喂了他一口。
“嘶——”带着糖丝的汤药刚入口,薛景阳便唏嘘了一声,“烫烫烫烫烫!”他含糊不清的说着话,滚烫的药水被他一口咽了下去,烫的眼泪顿时快要溢出眼眶,他张着嘴,急忙吸了一大口冷气,然后往口腔里使劲扇风。
“你谋杀啊你!”他大叫。
苏灵郡摇头,失笑:“此言差矣。道长自己咽下去的,与我何干?”
“好啊,长本事了是吧?”薛景阳接着他的话,边扇着风边说道:“光天化日之下,因为揭穿苏先生的阴谋,苏先生就要杀人灭口,没想到平日里苏先生谦谦君子,饱读诗书,私底下居然有这种见不得人的一面,实在是阴狠狡诈。”
苏灵郡:“……”
若是说胡说八道是门武艺,那放眼天下,薛景阳要是排第二,就绝对不敢有人称第一。
他停住手上的动作,如鲠在喉,但脑子里空荡荡,硬是被堵的什么都说不来。
思考了半天,他终于红着脸憋出了一句,“你胡说!”
“哈哈哈哈哈……”薛景阳笑的前俯后仰。
“……”苏灵郡索性不说话了。
他拿起汤匙,这次先是吹了吹,然后才送入对方的口中。
“来。”他笑意盈盈。
“这还差不多。”薛景阳把脸凑过去张开嘴,心道这人还算有良心,没让自己多费口舌教育他。
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苏灵郡居然在最后一秒把手臂扬起,他防不胜防,一个重心不稳,脸便“啪”的一声砸到了床上。
“苏灵郡!”薛景阳抬起头,一块红艳艳的印子赤裸裸的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标记,他伸手揉揉有些疼痛的额头,恼怒,“你给我等着!”言罢就唰地从地上拾起鞋子,朝着苏灵郡砸去。
鞋子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直直朝着苏灵郡……身后的窗户砸去。
“该死,用劲过猛了。”薛景阳敛眉。
只见鞋子飞出窗户,卡在了不远处的树上。
“……”苏灵郡失笑,他别过脸,把碗放到薛景阳旁边,“爱喝不喝。”
薛景阳有了前车之鉴,定是不敢再让他喂自己了,他拿过碗,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汤药,嘴角的弧度不多时又张扬起来:“你上次给我熬得药里放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