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忠恕正在思索着如何去向庭芳解说,就听帐外传来脚步声,心中一喜,跑着打开帐门,果然是庭芳,她手中持着一个布包,微笑道:“师兄,我从代州给你带来换洗的衣服,正好今天没事,就给你送过来。”忠恕见她毫无忧色,昨天的事仿佛就像没发生过,忙上前接过布包:“师妹,快进来。”
进来后忠恕让庭芳坐在胡床上,他犹豫着要不要像昨天那样坐在她身边,有了福拉图这层隔阂,他自愧没有资格再与庭芳亲密接触,庭芳笑了笑,又站了起来,道:“你上次从突厥回代州,那么热了还穿着皮袍,我猜想突厥可能皮多布少,合适的布袍很难找,就给你做了两件长袍。现在节令还是夏天,这里虽然靠北,白天很热的,两件长袍正好换着穿。”忠恕道:“谢谢师妹!”他忙打开布包,里面是两件青色的单层布袍,他拿起上面的一件,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庭芳扯着袍腰,上下看了看,抱歉道:“有点胖了。我刚学的裁缝,线头有点松。”
突厥确如庭芳所说皮多布少,只有像福拉图这样的顶尖贵族才可能衣着随意,如也律台俟斤这样的部落首领都只备有一两身的布袍,大多数突厥人一年四季都穿着皮袍,夏天热时,就把左臂膀袒露出来降温。草原上生活不易,突厥的成年男子不是在放牧就是在打仗,对衣着只求简便实用,不讲美观舒适,皮袍都是用粗线大针草草缝制,没有合不合身这一说,更不会讲求针脚细不细。忠恕见手中的长袍针线密集,细细如蚁,整齐如列,心道庭芳是个富家小姐,往日哪会做这些针线活,为了自己,不知费了多少心思,一针一线,都倾注着她的浓浓情意。
忠恕眼睛有点湿润,抓起庭芳的手,像捧着宝贝一样细细地观看,庭芳的手丰润白皙,指节修长,她是习武之人,常使刀剑,但手掌柔软似绵,宛如锦缎。他看得非常仔细,庭芳脸红心跳,扭头看着别处,不敢看他的眼,忠恕捧着手抚摸着,见她右手食指上节微微有块硬茧,自是缝衣时使针磨出来的,心中激动,不自禁捧着庭芳的手送到嘴边,含泪吻着,庭芳羞不可抑,浑身哆嗦,想把手抽回来,又不舍得,只觉得有此一刻,那些刻骨的相思,遭受的委曲,完全值得了。
忠恕闭着眼流着泪,轻轻吻着庭芳的手指,吻着吻着,吻上了她的手背,庭芳更羞,当忠恕把手掌翻过来,要吻她的手心,庭芳终于支持不住,将手抽了回来,慌张道:“师兄,你穿上试一试吧,不合身的话我带了针线,立刻就改。”忠恕含泪点头,将外袍脱下,庭芳帮着他把新袍换上,忠恕觉得非常合身,精一爽,庭芳前后一看,歉然笑道:“这个线头松了,你别动。”她转身到帐上取过短刀来,把露出的线头轻轻斩断,忠恕心中一动:“师妹,我胡子好久没刮了,你帮我修修脸吧。”忠恕脸上光洁,显然刚刚刮过胡子,庭芳明白他是想和自己亲近,羞笑道:“师兄,我手艺更生了,怕伤到你。”忠恕坐到胡床上,笑道:“师妹,我相信你。”
庭芳持着短刀,小心地在他脸上轻轻滑过,忠恕闭上眼睛,感受着她手心抚摸自己的感觉,刀锋凉凉的,掌心热热的,忠恕心道:原来情人为自己修面竟然这样幸福。
庭芳帮忠恕把刚刚露头的胡子刮净,又给他修了修鬓角,放下刀把水盆端过来,道:“师兄,你看行不行。”忠恕看都不看,连连称好:“师妹,你这一修,我觉得精多了。”庭芳笑道:“确实帅气多了。”这还是庭芳第一次夸奖自己,忠恕心中一喜,又想去抓她的手,庭芳含羞转身:“师兄,这件刚换下的袍子,我去帮你洗一下。”忠恕道:“一块去吧,我看着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