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汗。”忽有人朗声致礼,他眉头一蹙,收回手,语带不满道:“何事?”
“木族首领特献佳酿一壶。”女婢低首接过,双手高举银托盘。
坐于另侧的宝音眼闪烁,静静盯着呈酒的女婢。
沉滞的氛围里恍若能听得血滴坠地之声。
“你去。”舒达头转向身旁侍立的雁儿。
雁儿上前接过托盘,视线及处是砖红的毡毯。她返身跪地呈酒。
“你喝。”
他直勾勾地觑着她。
雁儿默然放下托盘,取过案上空盏,平静地斟了酒,面不改色地饮了两口。
“喝完。”他沉声道。阴郁的眼始终停留在她眉目之上。
光晕一圈圈錾金盏上漾开,她端盏的手轻抖,继而缓缓饮尽。
众人的视线皆聚于这个着粗麻袍的女奴身上。期待中的大戏没有上演,如石沉大海,平静如初。有人情放缓,亦有人面露失望之色。
她复又奉上佳酿,恭敬道:“请大汗品酒。”
舒达眼中那道厉光不散,他缓缓接过酒盏,吃尽一盏,首领们知趣地陪了一盏。
祭典气氛复又松快了些,如若无视那竹篮正淋淋滴血的话。
放下酒盏的舒达目光又投向他身畔冷脸的男人。这个男人正死死盯着高台,眼眸布满血丝。此时刽子手已割下二十余片,血肉模糊的人颤抖着失了禁,眼惊惧而绝望。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舒达无疑深谙此道。他暗恨。
“叁皇子,我精心给你编排大戏,可我却看不出你的诚意。”他摩挲过指节,悠悠道。
程靖寒似乎仍是无动于衷。舒达自鼻腔冷哼一声,戾气笼罩。未待他再度开口,程靖寒忽然敛袍起身徐走几步,于案前一丈之距单膝下跪。
“我会说服林统领,让江北军归顺赤族。愿为可汗效劳。”语罢,他依北疆之礼,抚胸鞠身,态度诚挚。他瘦削脸上的桃花眼眸愈发深邃。
征服的与被征服的,一坐一跪,于深秋勾勒出橙黄的轮廓。畅快感淹没了他,这一刻他甚至无心去思量,这个男人是否另有谋算。
毕竟他从来是骄傲自负,不可一世。天下似乎尽在囊中。
舒达眼睛定在他脸庞,良久,他轻笑道:“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他看着跪地的男人,笑容烂灿。
“不消你开口,便能让林豫自投罗网。”
高台雕柱上的压抑呜咽声穿耳而过,程靖寒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