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雁儿用手肘撑起身子,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厚唇边泛起笑纹:“你很快就能回来了。”
“这又是为何?”今夜的塔伦语焉不详,令人不安。
塔伦伸出两指,指间夹着一包用桑皮纸迭得四方的药粉。
雁儿表情凝重,她没有伸手,转而看向塔伦。
“塔伦,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收了笑容,在屋内踱了几步,最后径直道:“主子让我告诉你,务必要劝服程靖寒去北疆,还要你在他到达前一晚,让他服下此药。”
程靖寒去北疆做什么?雁儿脑中凌乱,猛地翻身跪坐,全然忘了臀伤。
塔伦注意到她坐下时隐有痛苦色。
“阿布多你受伤了?谁伤的你?程靖寒?他打你了?”塔伦不由得攥紧了拳。
“与你无关。”雁儿声声淡漠。
“他怎可如此?”塔伦赤涨着脸,恨不能立时将程靖寒打翻在地。
雁儿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伤,更无意安抚塔伦。她掣住塔伦壮硕的臂膊,眼中射出利光。
“塔伦,我心中有个疑问,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塔伦愣了愣,傻傻问道:“什么问题?”
“你给公主送的瓷瓶里面是什么?”
“我不知道。”他眼闪烁,身躯僵直。
“你是真不知还是佯装不知?”
塔伦面色难看极了,他粗旷的嗓音响起:“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是吗?”雁儿蓦地从他手中抽出药包,哀婉道,“那么这是不是毒药?”
“不是!”他斩钉截铁。
“你怎知不是?”塔伦被噎得语塞。
空气恍若凝结,两人四目交接,雁儿缓缓别过脸。
“我不会干涉他的决定,也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你大可以告诉主子,了不起这条命我不要了。”她轻言生死的模样让塔伦急了眼。
“阿布多,你说过你不会背主!”
“是。所以你只管杀了我,向可汗交差。”雁儿泰若自如。
塔伦惊怒,手搭在她娇小肩膀的一瞬,他倏然平静了。
“阿布多,主子不想杀程靖寒。这药只会让他昏迷,暂失武力罢了。可是如果你一意孤行,不仅仅是自身难保,也帮不了他。”他一反常态地同她阐释道理,“他选你无非是因为你是最合适的。但他能用的绝不只有你。”
“塔伦,这些都是舒达教你的罢。他可真是煞费苦心。”
听得她直呼可汗名讳,语出讥讽,塔伦也不知自己是如何保持着平静,半晌坦诚道:“我只是知晓此药效用,其他的是我悟的。”
雁儿心一跳,不自觉地看向他,黯然伤:“公主她活不成了。”
“公主……”塔伦双唇翕动,粗重的呼吸声在暗夜分外清晰。
他上前抚过她的小臂,情绪波动:“主子是做大事的,肯定会有牺牲。我救不了公主,但是我希望你平安无事。”
他话说得真心,雁儿默然收起药包:“我会见机行事。”
塔伦长舒口气,复又深睨她一眼,原路返回。
青瓦被盖回原处,屋子重回安谧。雁儿伏在榻上,两眼空洞。
自她从承香殿归来到她受责,程靖寒始终未有现身。
“人唯有保全自己才有来日之光景。”
五更漏尽,她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