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们的聚会还是选择在游船上进行,这日游船主人请了花红院的姑娘们前来助兴,舞台中央为首的是招牌清倌许怜儿,手持琵琶,白衣翩迁,眉头含有若有若无的愁绪,一身我见犹怜的淡雅气质,惹得在场的男性纷纷侧目。没家室的,直接大胆双目注视;有家室的,尚且做做样子装作不经意间侧目相看,惹得现场的一些女眷低声怒斥“狐狸精”并严防死守自己的那口子。
谢青仿佛对这周遭一切不甚关心,他与张商人认真博弈眼前的棋盘,并在稍稍空闲之余谈论生意上往来之事,多余的视线似乎也只留给一旁安远。注意到自己的妻子正往船舱外头走去,他特意吩咐侍女拿披风给安远穿戴。
这日江上风正大,天上的云堆卷起来,江风带来了清腥的味道。
安远走向王夫人,与她在船舷闲聊。王夫人为人聪明能干,是丈夫生意上的得力干将,她与丈夫在北方将生意打理的红红火火,自打上次见过一面,她就很喜欢这个礼仪得体、落落大方的小娘子,也有意无意的促成王谢两家生意上的往来,逐渐形成可靠的供应链关系。
“夫人上次介绍的方子很是管用,妾身当晚喝了第二天可生龙活虎了。”安远对王夫人行礼。
“你这小娘子,上次一见就留意到你身子不大舒服,额头还冒着虚汗,以后有什么就直接和你夫君说,我瞧你夫君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对你也是看重。”王夫人打趣道。
安远笑着点头应和,将话题带转到生意场上。
也说这江上天气古怪,出船前还晴空万里,她两人不过闲聊了片刻,现在风却越来越大,云朵似瞬间被沾染了墨水,天上时不时闪现银龙翻滚的踪迹,原处可见的山色变得沉郁苍翠起来,水里的浪花将游船翻腾起来,起伏颠簸。
有人喊:“看这天气要下大雨了,外头的人快进来吧。”
安远从善如流。
两人刚想起身,安远忽然眼角看到一方白绢飘过,将落入江水中,她下意识抬手去抓住。只一手握住白绢,便看到手背上覆盖了另一只白嫩玉手,一股向前拉扯力道,竟将她用力拽入水中。安远脑中响起警报鸣笛,可身子还来不及后退,便被人带入江中。
“谢夫人落水了!”
“怜儿姑娘落水了!”
甲板上顿时跑步声与惊呼声四起。
谢青听到有人在大喊安远的名字,立马放下手中的黑棋夺门而出。
天空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雨,跑到船边,他看到翻腾的江面有两个上下沉浮的身影,想也没想就脱下外衣和鞋子和护卫一同跃入水中。
安远和阿璐两人小时候就活泼好动,凫水对她这个皮猴子来说本不是件难事。可今日不知怎的,安远努力地扑腾了几下,却感到脚踝似缠上一物,一直拽着她往下沉,每次她将堪堪浮出水面,就被用力往下一带。一阵阵翻腾的江水淹盖安远的口鼻,这力气给挣扎完了,她只能看着自己离天空的距离越来越远。
她想,自己今日看来是要交代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