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了对比就有了伤害,在回到各自快节奏的生活后,从前慢被我们痛苦的怀念。
我怀念那个夜晚,在大排档明净灯光下,平价的冰镇啤酒把对方惯得迷迷糊糊。在那个夜晚,我们经历了第一次性事。
顺其自然,疼爱怜惜,放下节制,无可逆转地激烈下去。
第四年,我们又回到了夏天。
毕业相关的冗杂事情一结束,我带着你去了最东边。一起吻过最长的日落,那最早的日出也不要错过。
孤立的海岛正在被开发,这里也有一座灯塔。
狂然的海风把你吹进我的怀里,我的颚下闪过你的柔发。天没有厚云的包裹,在我们的眼里格外青蓝。
你的声音被海风吹碎,被海浪激打,被阳光刺穿。你问我,爱是什么。
我揽着你的肩膀,把下巴的爱抚抵在你的耳后,在刺眼的阳光下言辞天地诚鉴:如大海生生不息。
在激浪不断冲撞的礁石上,我们相拥接吻。被这片大海震得摇摇欲坠。
饱眼完整的日落需要运气,海上能不能生出橙日,需要更虔诚的运气。
凌晨四点,你在临海的房间里拉开了窗帘,我站在你身边,此行已尘埃落定。
我给你披上外套,牵着你出门。你不太情愿,最后还是坐上了那辆摇晃着意志力的嘟嘟车。连师傅都在取笑我,太浪漫太天真。
是呀,一望窗外那厚厚的浓雾,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觉得不枉此行。
你把人生萌出渴求真理的这几年都投入进了各式虚实相接的故事里,我一时分不清,你喜欢如摘星辰的浪漫还是悲天悯人的务实。
最后不知到底是我陪你还是你陪着我完成了漫长两小时的等待。我们离开时,浪不曾停止轻吻海滩,你不曾停止安慰我。这一次的旅行圆满落幕,无日出迹。
在回程的路上你问我,春天秋冬东南西北都走过了,下一站会是哪里。
我说,下一站要共同决定。
这本来是应该属于那一年秋天的故事:我去了你的城市读研,你去更高的学府读研。最后,停留在了又一个黄梅雨季里。
不得不承认,命运有时候的安排差强人意。
待学的日子里,你就在我设计的小房子里疯狂压榨自己。你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拿到了电影人培养计划里编剧的名额,你近乎闭门造车,要修改出最令你满意的剧本。
我在从设计所毕业之前,跟进到了一个新的项目。甲方,孟妍。我并没有觉得这有所谓背叛你的意思,甚至我自打觉得你根本不屑在心上,不质疑我的专业,不质疑我们的信任。
有那么一个下午,我和总监以及他助理单独出来约见孟妍。她回国后组建了自己的时尚投资团队,找到了一处不错的办公地。诉求其实很简单却又我摸不着头脑:拿一栋洋房做改造,保留其民国风情,但需要包豪斯的冷清。
我听着她和总监天南地北地聊着,充当那个只会做记录的木楞脑袋。男人也有尖锐的天性,我肯定她打量了我不止一次。
我看了看窗外,人们都开始撑起雨伞。阵雨,不大不小。
我接到了你的电话,你问我在哪里,我说了我的地址,并告诉你我在见客户。
你问我还有多久。
我说估计还有半小时。
你说,好。
我背后抽出一阵冷汗,有种捉奸在场的罪恶感。
不到半小时,你又给我打了电话来。你让我看窗外。
我看到了马路对面的你。在等待绿灯人群里的你,一把黑色的雨伞,一副脆弱的身躯,一张石灰寡瘦的脸。我很好,一夜之间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等我开口,让我站在那里不要动,听你把话讲完。
你问我,如何接受自己一无所有。
我一边冲出大厅一边问你,发生了什么。在雨檐下,我再一次认真心疼了你。好像那把黑色的雨伞,近乎要吞噬你的奄奄一息。
你在小声抽泣,连雨声都比你的哭声有力。
我问你,是不是写故事写累了。我说我和她没有关系,只是正常的客户见面。
你不知所云,只存在自己的世界里。你转身。
我数着红灯的倒计时,很快了,就只有十秒而已。我想冲过去,第一次觉得人海如此浩瀚阻力势不可挡。
我冲着话筒叫你的名字。
你摇摇欲坠的背影被吞噬进了各色的雨伞里,有苏格兰格纹的,有纯净黑色的,有印着卡通人物的好像是追求、挽歌、纯净都被你丢在了身后。
你最后咬字很碎裂,是后悔的,也是信任的。你说,我杀人了。
在雨里,我穿过人群,在慌乱的车流即将静止前,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把黑色的雨伞,和绝望的你。
当晚一则报道,环山公路边发现了一具中年男子尸体,警方确定,是枪杀。一天后,一年轻男子投案自首。一非法枪支持有的吸毒者。
叁个月后,我在北方,听到这样的消息:我爸行贿被调查,我妈当天精失常。而后是法律的审判,我爸无期,我妈在精病医院疗养。我依旧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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