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杏一边用手拨弄着盆里的水,一边抬高下巴仔细盯着他的动作。
楚子渊抿了抿唇,脸色专注了几分,一手摁着那块滑溜的芋头,慢慢切了下去。
虽没有方才那般大块,却也仍旧不是江杏要的细丝儿。
他懊恼地皱起了眉头,转过头,一脸挫败地望向江杏,“我不会,你可否教我?”
谁能料到他堂堂战,什么兵刃都耍得炉火纯青,如今却还有让别人教他用刀的时候。
江杏被他这副情给逗得轻笑了两声,她突然想到,若是他长了副毛茸茸的耳朵,此刻必定是蔫儿似的耷拉着垂在脑袋两侧了吧。
江杏三两下将双手洗净,取过桌上的棉布擦干净水珠,走回楚子渊的身旁,抬起手,将掌心覆在了他的右手背上。
楚子渊的右手顿时一僵,小姑娘的手心仍旧带着一丝冰冰凉凉,可他却觉得自己的右手正在不停的发热。
二人近在咫尺,就连垂在两侧的衣衫都触碰在了一起。
楚子渊忽然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右手上的那股热仿佛涌上了头,他不得不微微仰起头,却因着身高的差距,视线正好落在了江杏那白皙的后脖颈上。
正巧一缕秀发垂落在了那纤细的脖颈处。
许是觉得发痒,江杏无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动作十分俏皮可爱。
楚子渊重重呼吸一口气,握住刀柄的力道逐渐加深,连臂弯都冒出了淡淡青筋。
他闭了闭眼,将自己的手自她的掌心抽了出来。
“我会了,我自己来。”
江杏被他这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错愕抬眸,见他的脸颊显露出了淡淡的绯色,想到自己方才的动作,顿时哭笑不得。
怎么,他以为厨师教切菜,是用嘴说说就能会的?
她当初不也是外婆手把手教,才学成了如今的刀工。
手起刀落,条条细薄的芋丝落在了案板上,楚子渊的动作迅速利落,不一会儿便切完了一整个香芋。
江杏微微颔首,逐渐露出满意的色。
阿煦虽然是个面子薄的人,脑袋却很灵光,她只是稍加指点了一下便立刻心领会,仔细一瞧,每条香芋细丝都十分均匀,比她切的已不遑多让了。
楚子渊将切好的芋丝装入盘中,又细心的将案板和菜刀等物都用水洗净,免得江杏不小心碰上又引起过敏。
“都弄好了,我先出去了。”
说罢还不等江杏回话,便脚步加快走出了厨房,期间连一个眼都没敢直视她。
江杏颇为无奈地笑了笑,果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这般碰一碰就红到脖子了,以后若遇上个喜欢的姑娘,岂不是害羞的连人家姑娘的眼睛都不敢看。
这可不好,江杏作为主子的责任感顿时涌上心头,暗道日后他要是有了心爱的姑娘,她必得帮上一帮,免得像景福那傻小子一样,一顿直男操作就把隔壁王婶家的小姑娘气得够呛。
见外头晨光大亮,江杏将这些事情暂时抛到脑后,开始准备正事。
她将切好的芋丝用糯米粉和玉米淀粉加水拌匀,再将芋丝铺在刷上了一层底油的铁盘中,压实成形,最后撒上一层白芝麻,下锅蒸熟。
蒸好放凉后便用小刀切成一个个方形小块,再放入热锅中煎至两面金黄。
一口咬下去,芋丝糕外表酥脆,里头却是软绵的芋头口感,而剩余的芋头,她打算用来做成香芋椰汁西米露。
有话说,万物皆可西米露,江杏表示十分赞同。
香芋椰汁西米露可算是广式糖水中最简单的一款,只需将西米煮到中心没有白点便捞起来,再将切块的芋头放入锅中,煮到软糯时就将西米与奶白的椰浆倒进去便算好了。
若是软糯香甜的香芋椰汁西米露喝腻了,正好可以吃一块咸酥又脆的香煎芋丝糕来中和口味。
因着银婶昨日的宣传吆喝,今日来糖水铺等着一尝点心的人十分多,甚至还排起了小小的长龙。
江杏在厨房里接连做了上百个香煎芋丝糕,一份为八个,装入牛皮纸袋中便能让客人直接打包带走,直到芋头全都用尽,再做不出来了,才挂上打烊的牌子。
逸仙楼
岑财正在房中翻看账簿,一应熟食小炒的点单量与往日相差无几,可就是糖水和点心方面,今日的点单量竟然连五十份都没有。
岑财看得直窝火,眼皮也一个劲地跳,正打算喝口水压压惊时,大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
动静来得太过突然,他顿时被水呛住,直咳了好几声才喘上气。
“混小子你干什么玩意儿!吓老子一跳!”
岑财咳得整张脸都红了起来,撑着台面连声怒骂。
小厮耸着肩不敢说话,等他骂够了,才赶紧禀报,“掌柜的不好了,小夏子被逮住了。”
“怎么回事?”岑财脸色一变。
“小夏子正与景立商议接下来的计划,谁知道广式糖水铺的人竟然埋伏在暗,当场就将小夏子和景立双双抓到县衙去了。”
岑福脸色一沉,呵斥道:“蠢货!你叫小夏子把嘴闭紧了,事儿别闹大,更不要牵扯出咱们逸仙楼。”
“是是是,我已经托县衙的兄弟叮嘱他了。”
岑财慢慢握紧手中的杯子,脸色一会儿发红一会儿变暗,窄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他的五官本就细小,远远看过去,脸似一张摊开的大饼,诡异又滑稽。
他自接手逸仙楼,高薪挖走厨师,打压同行商户这些事儿他从来没失手过,逸仙楼也因此一步步成为淮南城最大的酒家,如今竟三番两次在一家小小糖水铺那里栽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