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裴谈眉心皱了皱。
荆婉儿眼中狡黠更深,“大人看不出来吗?”
裴谈慢慢看向少女的脸。少女似乎有些得色的,但她终究还是上前,指了一下眼前建筑的屋檐。
屋檐的模样如此熟悉,似乎刚刚才看到。
裴谈眼中骤然收了一下,荆婉儿这才道:“这里是酒楼的后墙。”
长安城的建筑鳞次栉比,应该说,大唐实在太大了,这些建筑哪怕紧挨在一起,前门在这条街,后墙,却已经是另一条街上了。
裴谈绕过弯了以后,看到荆婉儿已经踩了踩墙根底下的石头,冲着裴谈挤眼睛:“大人就和婉儿一起爬墙吧。”
就算是在酒楼门上贴了封条的那些人,也绝对想不到要看酒楼的后墙。
现在爬墙,就是进入酒楼的最好办法。
裴谈一时没动,他看着荆婉儿,见到少女两只脚互相一踢,泼辣地踢掉了鞋子。
高头履实在不利于攀爬,显然荆婉儿连这都注意到了。
而裴谈脚上,俨然是一双靴子。
裴大人在沉积冤案面前可面不改色,面对这一堵高墙,却是难迈出脚步。
荆婉儿望了裴谈片刻,忽然手脚并用攀上了墙根,并回头一笑:“那婉儿就不等大人了。”
不过眨眼间,少女已如男娃一样蹭蹭爬到了半人高处,裴谈忍不住迈出一下步子,也不知是想拦下荆婉儿还是什么。
可那厢荆婉儿,显然已脱缰自由,她把裙角都系在了自己腰间,手上趴着墙上的土灰,脚上的白袜更是已经脏的和泥里滚过一样。
难以想象若她还是京门千金的身份,这般作为又有多惊世骇俗……
正因为荆婉儿爬墙的太熟练了,让裴谈看着简直便是从小才能练就。
荆婉儿手扒到了土墙的顶端,脸上一喜,心中便松快,当即一个纵深直接跃上了墙顶。墙内,的确正是酒楼的院落。
一口古井在那里,旁边是倾倒的木桶。半天便已没了人气。
她慢慢在墙头转身,看着依然站在地面上的裴谈:“大人,您真的不想上来亲眼看看吗?”
底下,裴谈捏住了自己的手心。
“等我一下。”
荆婉儿站在墙顶上,不由睁大眼睛,看见底下那个斯文君子的大人,弯下腰,慢慢脱下了他的两只靴子。就这样、穿着白袜的两只脚,有些不自然地站在墙根地上。
然后裴谈似乎静默了那么一秒,酝酿情绪,慢慢伸手扒住了墙。
这样的场景,荆婉儿一眨不眨地看着。
裴大人于爬墙一道,自然不很是精通,爬的也没有荆姑娘那般利落霸道。不过这面后墙,说到底坑洼不平,具备了一切好攀爬的条件。
所以尽管磕磕绊绊,路程险阻,裴大人依然在稍长的时间后,抵达了墙顶。
一只柔软的小手拉住了他,把他拉上了墙顶。
“大人。”荆婉儿温和笑着看他,“您一定是长安唯一一个欣赏过墙头上风景的人。”
长安城的人就好像井底里的蛙,都会以为自己待着的一方井内就是全部。只有像是裴谈这样哪怕仅仅爬上的是三尺城墙的高度,已经是“一览众山小”。
脚下这长安城,以为是天下的大唐、最大的长安,一下子仿佛也小了。
荆婉儿已经观察好了院内地形,“底下是一堆草垛,我们跳下去没事。”
她说着看向裴谈。
这墙的内壁被打磨过,光滑的爬不下去,唯有向下跳。而墙根底下,果不其然堆着草垛。
跳到草垛上,最多狼狈一点。
“那、还是婉儿先跳?“少女忍不住就狡黠看着眼前的大人。
裴谈从少女脸上的情怎会不知,他喉头动了几下:”一起跳。”他已经能看出,底下这草垛堆得很松散,如果是一个人先跳,一个人后跳,先跳的那个人必然会把草垛破坏,那么后跳的人失去草垛的缓冲保护,势必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