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叶凝霜看来,此事八九不离十,至多安雪采再借机多敲诈一些。
可要是河州被攻克,安雪采不但敲诈无门,还要立马自己单独面对南安王的滔滔威势,安郎大约也不会不知轻重。
安雪采确实也动了心。
他与叶凝霜虽有私怨,可时局如此,似乎也不是讲究这些时候。再者叶凝霜放低姿态,安雪采气也消了许多。
以前他在河州沦为笑柄,以后别人说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只要稍作宣传,叶凝霜求援之事,就能给安雪采立一个不计前嫌的重情义人设。别人说起来,也只会说叶凝霜确实守不住河州。
当年之事,终究是霜娘鲁莽了。
兰月娥轻轻给安雪采揉捏发僵的肩头,她一双美眸却涟涟生辉:“这一次霜娘再来,一年多不见,她可变了许多了。”
安雪采抬起头,眼中却不觉添了几分戏谑之意:“我跟她早就不做夫妻,莫非你还醋了?”
兰月娥轻轻低下头,脸颊透出一抹恰到好处羞涩,使得她温腻的面孔也是泛起了一抹嫣红。
兰月娥确实微有酸意,可这么醋意仿佛也并不是真正微妙的男女之情。
她只是,只是有些不甘愿。
想当初,叶凝霜是妻,自己是妾。她比叶凝霜聪明百倍,叶凝霜只是个古板无趣蠢物。兰月娥可以将叶家掏光,让叶凝霜十分狼狈。那个心高气傲的叶家丫头,怎抵得住自己这个朝廷密首算计。
这世上妻确实比妾高贵许多。而叶凝霜智商容貌远远不如自己,不过是会投胎罢了。
现在叶凝霜跟安雪采和离了,当然兰月娥也转不了正。
一个青楼出身女子,被抬为正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这世上可能有男人狂放不羁,可是这个人却绝不会是安雪采。
这些也都罢了。
本来让兰月娥看不惯的古板女子,如今却是成熟、稳重,也变得会跟安雪采打交到了。
兰月娥其实很了解安雪采。
安雪采可能会嫌叶凝霜会算计,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人就是这么怪,也许这样,安雪采反而会对叶凝霜升起一抹敬重。甚至那些曾今踩到地上的感情,也在外敌肆虐的前提下开始复苏。
兰月娥不觉试探:“那么公子的心里面,是愿意去救河州的?”
安雪采叹了口气:“叶家是商户,我不过布衣出身,别人又怎会瞧得起。便是从前,我诗才横溢时候,他们也不过当个玩意儿。霜娘说的话,也有些道理。”
其实就是原著之中,安雪采的后宫里也没有世家之女,最高身份便是萧玉锦这个赐姓公主。可萧家只是皇室抬举新贵,算不得世家。
安雪采轻轻的闭上眼睛:“其实,对河州出手相助,以德报怨——”
他说到了这儿,嗓音顿了顿。
“我记得自己在河州,躺在葡萄架子下晒太阳样子,倒也很是安宁。”
河州是真正安雪采的故乡,就算是穿越的他,也曾在河州度过一段岁月。
兰月娥便瞧出安雪采有那么点儿心软了。
其实这一年多来,安雪采堕落得很快。他不但默认兰月娥对河州富商们进行敲诈,而且还搅合西陲纷争,利用白面鬼搅乱漠中城好从中取利。浪子回头很难,可堕落却很容易。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浮起一些稍微干净的情绪。
现在安雪采见到了自己的前妻,在打脸情绪渐渐消散后,安雪采情绪上也有一点别的波动。
他轻轻的闭上眼。
其实当年自己跟叶凝霜成婚之初,也有过那么一段好日子。那时两人琴瑟和谐,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只不过,安雪采终究是个守不住的——
兰月娥手指轻轻松开,手掌却在轻轻颤抖。
所谓故土难离,安雪采这么想,倒也不让兰月娥意外。
可是安雪采一旦和叶凝霜开始合作,也许安雪采就会受到各种影响,他会想到河州,想到最初那些抱负、理想。也许他就会置疑现在的生活,还会不满意自己所作所为。
再者叶凝霜一直跟念善会有交集,那么念善会的成员又会出现在安雪采身侧。
而念善会呢,又是极善于洗脑的。
只有安雪采脏了,兰月娥才能汲取充分的营养,才能肆无忌惮的生长。
安雪采就是花肥,而自己就是那朵鲜花。一块土不腐不臭,那么这块土壤就会没有营养。
干干净净的东西,是不能够奉养兰月娥这样的黑暗之花的。
这么想着,兰月娥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手指再按摩到了安雪采的太阳穴时,已经变得稳稳当当的。
兰月娥知道怎么对付安雪采,安雪采一直在她柔掌之中
兰月娥夸奖安雪采:“当初公子被逐出河州,河州上下无一人站出来支持公子。可是如今,公子却仍然记挂河州,以德报怨,确实是人中君子。”
她这么说,安雪采不觉睁开双眼。
安雪采之前想到了河州的阳光,想着那葡萄架,想着那午后的阳光,他的心里也涌动了一抹柔情。可是如今,一些并不愉快的事情却涌上了心头。
不过兰月娥是个行事有分寸的人,从不说些令安雪采不悦之事。她此番言语,显然也有她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