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烨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要一条道上走到黑了,没想到顾溟的眼皮一耷拉,他立马就后悔了。
还有,还有在顾升的老房子里,他把顾溟按在浴缸里的时候,顾溟分明也是掉了眼泪的。
操,他怎么当时就没看到呢?
顾烨觉得自己的胆子突然一下就变小了。
他这么一坐就坐到了大天亮,直到天边翻起鱼肚白,潮湿的雾霭散尽,他才回到卧室。顾溟还在睡觉,蜷在蓬松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几缕黑色的头发,听说这种姿势睡觉的人都缺乏安全感,顾烨站在床边,弯下腰,碰也不是,不碰又忍不住,最终捏住顾溟的一缕头发,在食指上缠着圈圈,绕了两下,然后才松开手,轻手轻脚地出门了。
顾溟难得落了个清静,顾烨一连两个月都没有联系他,甚至连个信息都没有,如同人间蒸发,只不过自个公寓门口总是定时摆上一小箱新鲜的草莓或山竹,有时候他吃不完,就跑到楼下送给申圆。
顾溟不知道顾烨要玩什么花招,李明宇也学会了打太极,他即请不出来他,也打探不到任何消息了。
有天下班回去的路上,顾溟捏着手机站在十字路口想,要不在这假摔一下,把李明宇逼出来得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时候没到。
新的一年就要来临,公司里的各项工作都进入了尾声,顾溟跑了几遍场地和工地,又跟文伦清见了两面,改了几遍效果图,终于拿下了这位大客户,以及除尾款外的最后一笔账了。
文伦清低着头在核对文件上迅速签了名,“年后再开工吧,图个好彩头,中国是不是都这么说的?”
顾溟点了点头,双手接过文件,收进了包里。
“上次那位先生,不会真的只是司机吧?我虽然刚来中国不久,但是消息还是灵通的。”文伦清的话题转折得突兀,说出来却极其自然,好像只是在跟亲朋好友聊聊家常便饭,“况且他还是贵公司的大股东。”
文伦清掀起眼皮,顾溟的表情已经变了。
“恕我冒昧,Rogers先生说,您去年的时候突然从美国消失了,临时辞职,毫无征兆,没想到是跑到中国来发展了,招呼也不打一声,他倒是怪担心的。”
“我是因为家里有点事情,就提前回来了。”顾溟回答得极其僵硬,他生怕文伦清提起自己的名字、身份,抢先摆出了防守的姿态,“文先生,您在见我之前都把我调查得彻彻底底的,弄得我倒是受宠若惊。”
文伦清一听笑了出来,没想到顾溟突然冲他亮出了浑身的刺,可惜自己的母语又不是中文,拐弯抹角他即不喜欢,也不会说。
“许先生,您不是被人要挟吧?还是现在在躲人?”
顾溟没有作答也没有否认,他望着文伦清,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反应,看起来波澜不惊,然而红色的警铃已经在他的脑袋里乌拉乌拉地响了起来。
文伦清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Rogers待您不薄,而且您也已经积累了一定的名气,为什么突然撒手不干,改名换姓地回国从头再来呢?”他盖上钢笔的笔帽,收进上衣的口袋里,“其实我愿意支持您做一个工作室,就是害怕委屈您了。”
“您为什么这么帮我?”
“您就当我是惜才吧。”文伦清觉得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小盒名片,抽出一张白底蓝字的私人名片放到桌上,推到了顾溟面前,“我也不是爱八卦的人,我只是觉得,如果您有什么难处,需要帮忙——如果我可以帮的上您的话,我乐意之极。”
顾溟没有接他的名片,依旧挺着背脊,冷静地谢绝他,“您能帮我介绍几个客户过来,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这时有位男子推门进来,俯身在文伦清耳边说了几句话,文伦清看了看手表,将杯中的最后一口咖啡喝完,“哎呀,快到年底了,事情总是忙不完啊,看来我得先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