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溟梦到小时候,梦到很多很多个顾烨,可是这些梦都大同小异。他梦到顾烨坐着扶梯慢慢地往上升去,电梯看起来很长很长,根本望不到尽头,他想要拔腿狂奔追赶上前,双腿却像被人灌满了铅,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停留在原地。顾溟拼命地撕扯着嗓子,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对着顾烨的背影无声地喊叫。
也不知道为什么,顾烨突然回过头来,冲他露出稚嫩又单纯的笑脸,他一边笑一边朝顾溟招手,像在冲他告别。有一个间隙,顾溟梦见自己趴在马桶上吐得上气不接下气,顾烨在旁边伸出一只手托着他的额头,他发现顾烨又长大了,连忙抓着他的手腕问,“你去哪了?跑什么?”
顾烨的声音也没有记忆中清澈,反倒多了些许磁性,分明已经是个成熟男人的声音了,他说,“哥哥,我就在这里。”
一层一层的梦境缠绕在身上,逐渐收紧,如同一个铁网兜,勒得顾溟喘不过气来,终于,他从梦魇中挣脱出来,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呼吸。
顾烨几天都没有睡了,色黯淡,眼眶都凹陷进去。他看到顾溟醒了过来,身体跟着一震,想要凑上前来,却像被什么拉扯住了似的,动作戛然而止。
顾溟疑惑地望着他,片刻后他脸色一僵,坐起来就要往床下跳。
“想去哪?”顾烨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压回床上,“你哪也去不了。”
33.
顾溟是被右耳痛醒的。
倒不是说多疼,主要是压在枕头上的时候很不舒服,刺痛感一阵一阵地传来。
顾烨已经跨过了中间那条隐形的线,从背后抱着他,一只手臂挂在他的腰上。
顾溟睁开眼,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抓着床头柜上的灯座轻轻地拿了起来,然后缓慢地翻了个身,面对着顾烨。
他在想,要是这一刻顾烨醒了,他就把这个灯砸在他脑袋上,铁定砸个脑震荡出来,让他去医院里度过余生。
但是顾烨没醒,他像个小孩一样安静地沉睡着,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不好的梦,眉头皱成“川”字。
顾溟握着灯,看着他的脸,沉默了半分钟,最终还是把灯放回了床头柜上,艰难地下了床。
算是又见识了一次顾烨发疯时的模样,顾溟膝盖发软,腰也酸痛无比,手臂动作到某一个角度的时候肩膀也会跟着抽痛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下了楼梯,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右耳,然后用手碰了碰,觉得耳垂似乎在发热,红通通的一小片,估计有点发炎。
顾溟捏着耳钉,小心地转动起来。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在心里骂了两句脏话,回去取了医药箱里的酒精和棉签过来,对着镜子一点点地上药。
上完药,顾溟给警长切了点鸡胸肉就走了。今天是交方案的日子,他打了个的士,直奔文伦清家。
相较于顾溟闹中取静的住所,文伦清住在地图对角线顶点上的公寓里,距离稍远,而且还有点堵车,顾溟下车的时候已经十点了,他对着手机地图在诺大的小区里转了三圈,才终于在靠山的一侧找到了文伦清的小别墅。
文伦清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顾溟右耳上的耳钉。
“快进来快进来,我刚刚在做奶昔呢。”文伦清穿着拖鞋和家居服,一转眼又进了厨房,“要喝什么味的?我这有草莓、芒果、蓝莓……”
顾溟跟在他身后进了门,“我喝温水就好了,谢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