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君,青蓿有衣裳,不劳烦您。”她偷觑着承熙,就怕这么同他们平坐,又什么打扮,唯恐哪处不合了规矩。
穗花听了乐得笑呵呵:“瞧你这孩子说什么,你当然有衣裳。你这套白珠珠,勉强是个有头有脸的上,却还没有同天妃规格的服仪。”
承熙一听那妃字,冷着一张脸,淡淡转身出了厅。
青蓿见了,心思逐渐变得不安稳。前些日子,她从没去计较承熙在做什么,他要留她便留她,他坏他好,总归是个尊字。近来,让他亲近了几回,她日渐复杂的心思情绪,却对承熙的态度,感到一阵莫名的低落。他亲近她,有时狠戾,有时,又非常温柔。狠戾若是罚,温柔…却是为了什么。
她不敢问,也不敢细想,毕竟那妃字太尊高,不是她应该计较的。只是…。她喉间一哽,有些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
穗花又吃了回闭门羹,并不太介意,承熙这孩子,她自小带大,内心戏特多,就是给一块饼,他都要想了又想,纠结又纠结。这特为困难的后妃之事,如今没有祥治一道旨意下来明着逼他,他定是不听的。要他妥协,明帮暗帮,还要点时间。
她自也注意到了青蓿眼底的落寞,刻意轻快扬了声,朝她轻拍了几拍。“青蓿,别忘了,下月初一,朱莺来接你。”
难道…她是个奢求飞上枝头的人么…。
青蓿杵在院里,怔怔望着花,原本傻萌的脸,淡淡扫了些愁。这叁日,她只开了一朵栀子。即使这时节愈发暖和,她这养花的活儿做得却愈发差了,她这么个低贱的人,竟奢望过那妃字么。
如今,翼山各处,胆小的搬来板凳等着看好戏,眼红的便搬弄唇舌,净说下等草精修炼一副好皮相,攀尊附贵作凤凰。
压低声量的耳语,不时也有两句飘进她耳里,萦绕在她心头,很叫她在意。
在意这耳语的,却也不只她一人了。
紫鸢那日同穗花入了进德膳房,穗花一走,承熙称她坏了规矩,冷将她赶回了夕珠岩。
云彤寝殿里头,紫鸢替云彤梳着头。
云彤望着镜,嘴边懒懒勾了一笑:“我还以为,你便这么跟了新主子,翼山四处在传,尊上和那蓿草精如胶似漆,形影不离,毫不避讳地将她带到润元殿去。”说实在,还是这紫鸢机灵贴心,就是梳个头都远比那些粗手粗脚的贱婢舒服。
“娘娘,您言重了,我进尊上那殿,不过是依父亲之命盯着那草精,您也是知道的。紫鸢心里,一直只有您一个主子。”
云彤浅浅一笑,瞪了她一眼,这东西,话也说得好听。她对着镜调了调左右一副耳坠子,又缓问道:“尊上,真打那草精的主意?”
“娘娘,这…,紫鸢不敢妄言了,但尊上确实夜夜留她在寝殿,封了官,赐华衣,紫鸢听闻尊上那日带她去润元殿,还不是为普通润元,是去照益元水镜。”
“水镜?”云彤眉间一皱,专注了几分。
“是啊,尊上…不肯放手呢。她或是在水镜那头得了什么好处,如今一日拖过一日,活得好端端的。”
云彤听着,眉头愈皱愈紧,她这么安静了几日,不过想那蓿草精,转眼要凋亡,却没想承熙竟铁了心要她。
一阵焦灼愤怒,扬手一挥,案上珠宝钗盒让她扫下了地,框啷连声作响。“不自量力的死东西。”
“娘娘。”紫鸢心里淡淡一笑,连忙将那散了一地的东西收拢回来,安抚着她阵阵怒气。其实云彤的心思,她很是懂。
从前,她早也打算看淡的从前,也曾让穗花这么往当时的天少身上推了几把。
她与澈然年纪相仿,不少时候让穗花兜在一起养育,让穗花有意无意的说着,作为她最常接触的少,她很单纯的以为他们理当是一对。然承熙却不同,他自幼聪慧,也高冷内敛,称赞与逗弄,尽让他觉得不自在,除了穗花,从没有人能威胁利诱,迫他接受一块糖。他不在意的人事,他从不停留,一眼不会多瞧,而她,就包括在其中。随着见增的年岁,那不言而喻的尊卑,那双蓝瞳里的寒意,早就让她明白,什么叫做不可能。她不若云彤藏不住的性子,在天少跟前嚷着情,叫自己受伤。但她了悟了,有种情,在报复中解脱,在伤害中圆满,那种圆满,不是合璧,而是获得力量,将碎掉的自己再拼凑起来。
她小心翼翼,使出最后一手:“娘娘,您就别为那趋炎附势的东西损了元气,您不知道,她还懂得攀附我娘,下月初,要和我娘到怡心湖赏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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