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然闻声转头,眉间一皱,凛道:“寰明,你这处,没通报的规矩么?谁让她进来?”
寰明嘴一张,还未及应声,女将走了上前,向澈然一揖。“云彤见过天少。”她浅浅一笑,又似有些羞怯道:“云彤…如今,说要进来,自然没人敢拦了。”
两人只见后头一名翼兵畏畏缩缩,偷觑着寰明不敢作声,显是畏错又两头作难,定然是方才守营的小兵了。
乔木翼兵跋扈,打压炎火战族也不是一日两日,上梁不正下梁歪,更别说这乔木云彤自古便是个嚣张,谁敢得罪她了。寰明挑了挑眉,斜瞧了澈然一眼,咳了一声,抑着气音提醒道:“少妃…,澈然。”他说完,自己想了起来似的,不甘不愿向像云彤执礼一揖,道:“炎火寰明…见过…。”
“够了。”澈然一脸冷淡,道:“营里有营里的规矩,谁都一样。”祥治显然很赏识这云彤,问也还没问过他,先下旨让翼山这么少妃来少妃去,心意倒是很坚持。
云彤心高气傲,对着一张冷脸要作小伏低实是委屈,她耐着性子,还尽可能想显得温婉些。“天少…,我只听尊上道,你自从出鹿岭,便去探查龙谷,至今还未能回翼山。我担忧哥哥心意不定,又担忧你安危,先替你取来翼符,带了些兵接应你。”她说着,掌中幻出玄铁打造的翼形兵符,扬手停在澈然跟前。
翼符属天尊之物,用以调兵发令,见翼符,如同见了天尊。
两人见了一震,澈然一脸青筋抽蓄似的瞪着她,也只能跪地行礼,接了翼符。
云彤交了翼符,连忙要扶他。澈然伸手一架,淡淡起身。
思量不过一眨眼功夫,他瞧也不瞧云彤,冷冷发话:“这翼符,作何用处,你不会不清楚。第一令,便命你回翼山。此番无须你出战,就是兵卒,也不必。”
“为何!”她眉间一歛,瞪大了细长的媚眼,再持不住那刻意温柔的语气。“云彤不服!”
管你服不服,寰明听了心头爽快,在旁要笑不笑,憋得一脸怪相。
“你翼山护驾有功,又逢父丧,无须出战。”澈然一烦,随口支了个理由。要她回翼山,是向祥治发难,但,借此表明心迹也好。
“父丧,我哥哥呢?”这理由也太过敷衍,云彤显得愈发难以承受,她踉跄一退,直当的性子藏不住话:“你分明…只想支开我。”
澈然淡淡望着别处,也不作声。
“你…。”他不作声,倒是默认了。云彤一双眼泛起心伤:“你难道不知道,我违背我父亲,是为了你…。”
她要提那护驾一事,澈然不好诋毁她那实实在在的功劳,只又心烦地别过了眼。
“少妃,似你这带兵的女豪杰,大概不懂了。”寰明见澈然那眉头皱得快能夹死飞虫,忙扬声帮腔道:“妃位嘛,能用军功换来,感情,不行。您还是别强求了。”
澈然闻言,仍瞪了他一眼。妃位妃位,这头是已经完婚了么…。他急着再去趟龙谷并赶回凡界,半点不想同这两人多谈。他冷着声道:“占下妃位,却注定要孤独。你回翼山,向尊上一提,还可以阻止这场荒谬的亲事。”
“何以言荒谬…!”云彤双眼禁不住转起泪光,她挺而走险,死生不顾,只换来他这张冷脸。她一颗刚毅的心,也不免疼得厉害。“翼兵都传,你出鹿岭,一路护着那二王女,你何不承认,这才是缘由…。”
见她这铁铮铮的女将,泪都要滴下来。澈然语气软了几分,却不想同她谈论栀月,只道:“你我,今日能为同袍,日后能为君臣,比尊上那道旨意都好。”
云彤凉凉一笑,她自小盼着为将,便是要为他护翼山,平大渊,她甘心受他遣调,为他出生入死,却不是为了守着他和另一个女人。她不相信她一派忠心,还要败给那头什么畜牲。“树谷栀月生死未卜,遍寻不着,你何必还…。”
澈然闻言眉心一抽,打断她道:“你,派人找她。”
云彤别过头,随手将泪抹了,凄然一笑道:“我便派人找她,怎么,她若是解封龙之人,在你出战玄王之前,难道不是找着为好。”她就是赢不了澈然之心,也断不会将这少妃位让给那叛族之女。
澈然恨恨瞪了她一阵,切齿道:“你,胆敢妄为,我有的是理由,剿灭你乔木战族。”
他转过身子,只作不见她黯然伤,和寰明那几乎要噘起嘴吹哨的得意样:“战令,我已说得清楚,即刻回翼山,违令,以军法惩处。”
他接触的情事不多,以为理当爱恨分明,斩情似斩敌。剿灭战族纵然是他当下能想出最具报复性的威胁,可不可行,不曾细量。听在云彤耳里,却已足够传达那透彻的敌意。
边关望冷月,铠甲满被霜雪,都远不及这等寒凉。云彤回身便走,背着两人滚下两行泪。
然她乔木云彤,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威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