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梅梅感觉自己在送上门被他耍弄。
她一个小姑娘家怎么可能招架得住这个,几乎红着眼眶夺路而逃。回到家里,眼看燃起的一丝希望又要破灭,正伤心难过不能自已,突然看到枕头底下背得滚瓜烂熟的,想起伟大领袖说过,遇到困难的时候,要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她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蒋向嵘油嘴滑舌,没点好处肯定不会给她办实事,这件事说来说去还得赵德娣出面才行。
至于怎么让赵德娣主动逼蒋向嵘帮忙,她很快想到了办法。
蒋向嵘不是喜欢招惹她这种好看的小姑娘吗,而且当初答应娶她姐,到了她妈跟前提亲又变成要娶她,这件事虽然过去了,但按照她姐脾气大,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把这当成心里的一根刺。
她完全可以利用这点,隔三差五专门跑过去让蒋向嵘招惹自己,等赵德娣听到风声,肯定生怕她抢了她男人,不就着急把她送走了吗?
只不过这么做太缺德了,以后她和赵德娣的姐妹情算是走到头了,最重要的是前期还要勾搭蒋向嵘那个油腻的老男人。
赵梅梅有点过不了心里那关。
但想想等她穿上军装进了兵团,成为家里的光荣,将来蒋向嵘见到她还不得把嘴巴放干净,赵德娣也得羡慕嫉妒。
她所做的这些都是胜利曙光到来之前的忍辱负重,便释怀了。
她说服自己后就开始按计划行事,果然事情很快按照她所想的那样发展,赵德娣怀疑蒋向嵘跟她勾勾搭搭后,当天就逼蒋向嵘把她送到兵团,远离他们的小家庭。
蒋向嵘可能也怕赵德娣那个暴脾气为此干出什么不得了的事,不想因为捕风捉影的事被人戳脊梁,这次实打实地出了主意,还帮赵梅梅把户籍迁回她亲生父亲那边,摆脱她继父的拖累,再让她报名参加兵团。
赵梅梅这次成功了。
她很快拿到支边批准书,办理了报道手续,在出发前还领到一套崭新的梦寐以求的军装,军帽,黄书包以及一些生活用品。
这些事当然都瞒着她妈李凤华。
迁户口的时候她妈不知道她为这个,只当不想被继父连累,还挺赞成的。
赵梅梅上火车那天她妈才知道,扔下手里的活就往火车站跑,哭喊着挤进送行的人群中找她踪影。
赵梅梅特别兴奋,穿着一身新崭崭的黄色军装,在敲锣打鼓声中跟着一起支边的男男女女拼命地喊口号。
她心里有一团热情的,膨胀的火,满脑子都是到广阔的天地大有作为,前途那么美好而光明,一切阻挠她的都是拦路虎。
她妈早被她抛在了脑后。
直到过了好几天,列车快到西南省的时候,她的激动和兴奋被一路疲惫所代替,心头才泛上点惆怅。
等快到目的地,看到跟城市景象迥然不同的大山,原始森林,低矮破旧的房子,这一切都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隐隐感到不安。
列车抵达目的地时已经到了晚上,她懵懵懂懂地拎着大木箱,跟着大家下车。
兵团倒是有人来接站了,但是四周乌漆嘛黑,路面上连盏路灯都没有。
这个地方究竟有多艰苦?
赵梅梅不由发怵,头次生出了悔意,却不得不跟着上了大卡车。
这一路上同样没有一丝光亮,直到到了一个地方,会有人打着手电筒喊名字下车。
大卡车走走停停,那些一起来的人下去了大半,分别被某个连队接收安置。
卡车再次停下的时候,有人叫赵梅梅的名字,她硬着头皮下车,站在地上的时候,借着月光向四周打量了一眼,就见一阵风后,旁边高高密密的林子在黑暗中,晃动着发出哗哗的响动,就仿佛里面隐藏着一只有着血盆大口的怪兽。
赵梅梅浑身吓得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差点尖叫出声。
一束手电筒的光忽然打到她身上,有人问,“怎么了?”
赵梅梅头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居然是对方声音好好听。
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但能看到他个子很高,很挺拔,莫名安心了很多。
随后有人喊这个人“沈连长”,说,“让沈连长给大家讲几句话吧,来,欢迎欢迎。”
鼓掌声起。
沈连长却不急于讲话,体贴地叫人给她们每个人发了吃的垫肚子,才开了口。
赵梅梅站在黑漆漆的深夜里,怔怔看着那个方向,只听着那个声音,脑海里已经情不自禁联想了一段支边女青年和戍边军官缠绵悱恻的动人爱情故事。
晕晕乎乎把手里发的食物塞进嘴里,才发现是甜甜软软的玉米面发糕。
赵梅梅瞬间感到自己来对了地方,紧接着和几个女孩被分配进一间新的砖瓦房,挨挨挤挤地睡在大通铺上,心里终于踏实了。
她们一块几个都挺兴奋,有个知道点三连内部消息的说,“我姐就在这个团的五连,她前段时间写信跟我说过,整个团里属这个三连好,是先进连,地里有试验田,吃饭能吃好,连长还长得特别好……”
其他人七嘴八舌问道,“是刚才讲话那个沈连长吗?”
“他声音可真好听。”
“看他身影就特别有军人气质。”
……
赵梅梅竖起了耳朵,听得正激动,床铺那边突然有人爬起来呵斥道,“支边就支边,刚来了就想着男人也不嫌害臊!”
原来是住在这里的老知青。
几个新人立马噤声。
那女知青似乎脾气不好,不依不饶道,“都听好了,沈连长结婚了,人家有媳妇,两个人般配的天造地设,你们要谁敢动歪心思,以后就接受再教育去,别想着回去了!”
这下连赵梅梅都大气不敢出了,心想晦气,她好不容易碰到个光听声音就能动心的男人,没想到都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