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枝梅想到这个就恨。
她跟孟简心,也就是赵菀香早逝的亲妈,两人虽然年龄不一般大,可都在五十年代上过同一所大学,毕业后前后进了水利局,在工作中结下深厚友谊,成了年轻时候最好的朋友。
孟简心得了治不好的坏病没了后,她就把赵菀香当做自己孩子一样亲,三天两头去赵家看望孩子,送些吃的穿的,结果没几个月老赵娶了个后老婆,那后老婆厉害,她回回上门就被人家阴阳怪调地骂,再后来赵菀香拉着她的手悄悄说,“吕姨姨,你以后不要来看我了,也不要送东西了。”
吕枝梅才知道她每来一次,小菀香就会被后妈逮着骂好几天,她送来的那些吃的穿的,也从来到不了小菀香手里。
而老赵从来不管这些!
都说世上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后妈有多恶毒,后爹就有多没用!
吕枝梅气不过,跑过去大吵一架,闹到要带小菀香回自己家养,赵家人怎么可能让她带走,到最后她抱着小菀香痛哭一场,也只能就那么算了。
一晃眼十来年过去了。
菀香终于长大了,既乖巧又懂事,她专门给儿子写信问过,问他要不要娶菀香,给她一个家。
她那傻儿子过了半个月才把信寄回来,信里说如果上面没有政策,他可能一辈子待在边疆屯垦戍守,他不想菀香小时候受苦,以后跟着他又受苦,如果有可能,希望她能嫁个殷实的好人家。
后面有行字被划去,吕枝梅当时认了半天才认出来是“除非她嫁得不好,我”。
“枝梅,枝梅!”
吕枝梅被她男人喊了几声才回,抬头看到门口两边站着警卫,忙从车后座下来。
两人问了公安才知道赵菀香一直下落不明,竟然连同学朋友那里都没一丝线索。
出了派出所后,吕枝梅当机立断去邮局给儿子打了封加急电报。
“菀香被逼嫁人15日早离家至今下落不明盼你速归急等”。
她男人不解,“你让儿子托部队找人就算了,咋还让他扔下工作专门回来一趟?”
吕枝梅没好气道,“你放心好了,菀香失踪,他绝对比咱们都急,就算不说也会回来。”
“……”
第7章 ”都是我嫁妆“沈奉吓到了……
沈奉凌晨回到队里,忙到天边泛了鱼肚白才得了闲空。
他看到下了一整夜的雨停了,就匆匆回到住的地方洗漱一下,换一身干净军服,骑车来到镇上大街。
大街上的百货商店还没开门,他一直等到人家开了门,买到想要买的东西,就直奔邮局,要给家里打封加急电报,问清楚菀香的事。
他知道菀香不可能大老远,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找他提出结婚。
她家里一定出事了。
出了比她爹下放农村更严重的事,那个事逼得她没法在家里继续待下去,不得不背井离乡寻找新的出路。
他心里思量着,踏进了邮局。
他一身军服,身板正,脸好看,模样在整个连队也是出类拔萃,一进门就吸引了一众年轻女柜员们的注意。
有认识的红着脸打了个招呼,“沈连长你来了,今天这么早。”
沈奉垂着眼皮点了下头。
继续往里面走。
来到男柜员面前说,“我发封加急电报。”
男柜员没扯表格,而是翻出来一个信封,“沈连长,这儿有你的电报,本来昨晚上就到了,雨大,没能及时通知你。”
沈奉撕开信封拿出里面印着文字的纸张,快速扫一眼,英挺的眉紧紧皱了起来。
赵菀香起了个大早,收拾了下手提包,突然想起上火车之前,她图省事,也防止车上人多眼杂,在车站托运了两大袋行李。
她见外面雨停了,就出门去车站,等拿票取了行李,就掏出两毛钱让外面推独轮车的帮她送回招待所。
这个年代一个农民干一天活的工分值也才一毛多钱,推独轮车的送趟行李就有两毛钱,高兴坏了。
不仅帮她从站里把行李扛出来放好,走在坑坑洼洼的路上也格外小心,以防她行李溅上泥水。
赵菀香带着人快到招待所的时候,一眼看到老旧的门板前,站着个年轻的军服青年。
青年身高腿长,站姿笔挺,一手拎着个铝提盒,一手握着个鼓囊囊的军绿色挎包,嘴唇微微抿着,帽檐下那张俊脸绷成了不苟言笑的模样,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眸子正远远地注视着她这边。
正是沈奉。
赵菀香没想到他这么早过来,还穿那么正式,这仿佛预示着好兆头,她心里的担忧顿时通通消失不见了。
她弯了弯唇角,冲他挥手,“沈大哥。”
沈奉站着没动,就等在那里微微点了下头。
赵菀香知道他一向内敛话少,也不在意,只是想起未来世界中的一个词“又帅又酷”,就觉得跟他本人非常贴切。
她脸上的笑不由更浓了。
沈奉借着两人之间有段距离,才敢光明正大地打量她。
他记得上次见她还在两年前,她十八岁,扎着两条麻花辫,模样瘦弱秀气,低着头打招呼的声音很小,浑身上下除了麻木,就写满了拘谨和紧张。身上穿的也是不合身的衣服,上衣破旧肥大,裤腿高高吊起短着一截,鞋上破了好几个小洞。
样子看起来就在家里没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