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担心我的自身安危吗?再说,我也跟你走得很近过啊~”
对于那样的说法,宗政良不置可否了。好吧,确实如此,他们也确实是走得很近过,而且他宗政良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何必褒贬他人是非?
“那,你今天就是来约他见面的?”
“其实应该说是他约我见面。我俩上个礼拜在广得楼认识的,他非得请我喝茶,我说北京不缺茶,要请,你找个日子口儿请我去六国饭店喝咖啡吧~没想到,他还真答应了~那傻小子……”
看得出来对方的骄傲,也听得出来隐约的炫耀,宗政良心里有那么一刹那的别扭。
并不是嫉妒,他对褚江童,没有能达到嫉妒程度的情感羁绊,也不是自怜,毕竟现在他也过得不差,至少比在天津因为那档子事儿蹲大狱甚至直接押赴刑场吃了枪子儿“以正国法”要强多了。他更不是一念之间想起了和褚江童在一块儿的时候,那个姓卫的大夫眼里流露出来的一种足够纯粹的,几乎就可以说是倾慕的目光……
他只是猛然想起,就在他今天跟桂秀峰请假说出来一下尽早回去时,那少年的眼。
好像你都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出远门,一回身,发现上头多了一只猫。
猫没有什么表情,然而坐在行李箱上,就那么直勾勾盯着你看。
拼尽全力遮盖自己情感的猫,有时候真的比所有情感都表露无遗的狗更可怜。
因为骄傲,所以隐藏,把“你不要走”,转化成“那你走啊”。那个样子的桂秀峰……简直让宗政良破天荒地有种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的负罪感。
自己在外头享受,自己偶遇的旧情人也在外头享受,旧情人的现任情人同样肯定是即将过来享受的,而不同的是,现在的他,就在享受了才不到一半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不乐意继续享受下去了。
于是,在那传说中的孙家三少爷出现之前,宗政良都有点心不在焉,帮褚江童叫了茶点,他开始期待那贪图美色的家伙赶紧出现。而后,又在闻所未闻的那位爷出现之前,就终于坐不住了。
保持着体面站起身,他结了单子,说宅子里不能老没人顾着,便尽量不显得匆忙地离开了。
褚江童是否会看出什么,他懒得在意,他只是尽快回到了外宅。然后,就在他推开小楼的门,走进客厅时,他看见了让他心里一阵发紧的景致。
那个瘦瘦的少年团在沙发里,肩膀上裹着母亲的披肩,已经睡着了,一只手垂在沙发边沿,顺着骨感的指头望去,地上扔着一张昨天的早报,报纸上有圈圈点点的记号,那是他自己发明的学习方式,什么样的记号表示这个字不认识,什么样的记号表示这个字似乎认识只是不敢肯定,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宗政良轻轻走过去,把报纸捡起来,看了看,又把视线挪到那张苍白的脸上,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宗政良的沉默,并没有多么刻意。
他就只是想看着对方睡着的样子,看着不发脾气也不使性子的少年最平和的模样。
其实这么说可能有点儿过分,因为这段时间,桂秀峰是真的没有对他闹什么的,回想当初刚见面时,那一门儿心思想把他赶出去的二少爷骄纵无礼的一言一行,还真是恍如隔世一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