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阳景王上我身咧!”
他的身体突然僵住,定格在漆黑的夜空和闪亮的火光之间。他周围的弟子都跪了下来,随之呼喊:“城阳景王降!”“城阳景王上师!”
台下的众人也随之高叫:“城阳景王降!城阳景王上师!”
这时那个年老的巫祝突然直直地向后倒去,摔倒在高高的木台上,发动“嘭”地一声大响,然后他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像是发了羊角风一般。
“降了,降了!”
“上了,明上身了!”
“师,师!”
“不是师,是城阳景王!”
在场众人欣喜地叫道。
巫祝猛地坐起,大瞪着两只眼睛,却不知在看些什么。他以一种怪异得不像他的嗓音叫道:“我乃大汉城阳王刘章啊呀呀呀!”
这一句说出来,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后面人虽然听不清他的话,见他的样子,也知道是明上身了,于是全体跪拜,虔诚地聆听城阳景王的训示。
“尔等小民,听我之言!”
巫祝的说话声调与平时截然不同,真像是有另一个人在他的体内,而他只是个出借身体供人说话的工具。
现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后面的人根本听不到台上在说什么,因此皇帝陛下贴心地安排了二十个羽林郎转述巫祝的话。
老巫祝说一句,羽林郎们便一齐大声重复一遍,让现场的人都能听得清楚。
二十人齐齐喊出第一句之后,全场都肃静下来,所有的人拜伏于地,倾听明指示。
巫祝却忽然抬起头来,向着南方长安城的方向伸手指着,叫道:“尔乃逆贼,必为天子所执!”
有人在下面低声地问:“城阳景王在说谁?谁是逆贼?”
“看他指的,肯定是伪帝刘玄。”
这就可以说得通了,明这是在预见这次长安之战的结果,伪帝刘玄必然会被他们的天子刘盆子所执。
众人立刻放心了大半,原本他们还担心长安城高墙厚,不好攻打,对是否能进入长安有些怀疑,现在听明的意思,应该是破城无疑了。
“长安!长安!长安!”巫祝突然连着叫了三声长安,像是接不上气来一般,突然停住了。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不知明究竟在长安有什么未了之事,要在此提起。
“先人之所,不可亵渎!”
众人听了心里一沉,对呀,长安是汉高祖刘邦的龙兴之地,作为刘邦子孙的城阳王刘章,对长安应该是有感情的,因此才借巫祝之口,要大家保护长安,不可在此地造次。
“凡暴虐者,吾必殛之!”
那些原本还想进城后大掠一番的人,此刻心里已是暗暗打鼓,难道自己的想法被明知晓了?难道皇帝的约法三章,也是受到了先人的训示?
明的旨意非同小可,若是不遵从,便要遭受的惩戒,可是,欠债要还,日子要过,若遵从了谕,他们日后如何生活?
对于明,众人不敢愤怒,只有敬畏,只是在敬畏之余,又不免发起愁来。
降在巫祝的一个激凌中结束,老巫祝孤独地坐在高台之上,抬眼望着天,好像在望着远去明的背影。
如果说白天时全营的情绪是愤怒,那么经过夜间的降活动,愤怒的情绪淡化了,士兵们开始认真思考,“禁盗”之后该如何生存,他们的未来在哪里。但是这样的思考让人忧愁,许多人因此辗转难眠。
人有惰性,生活有惯性,虽然东奔西跑、劫掠为生的日子不太好过,但是赤眉将士们已经习惯了,他们在这种不稳定的流浪生活中感觉到安全。
原本以为进了长安推翻了刘玄就是胜利的终点,可现在看来,这可能只是一个新生活的开始,他们将面对一种完全陌生的生活方式,这让他们感觉到恐慌,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