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内侍,等一会就要去兴庆宫了,不必安排我在此处。”
刘内侍笑眯眯的,挡了回来:“卓郎君,殿下安排的,老奴也不敢擅专。”而后一挥手,碧珂碧如一左一右,分别捧着翠羽大氅和彤色兔毛滚边冬袍,她们齐齐行礼:“卓郎君。”
卓枝还穿着一身素衣,这样参加千秋宴确实不妥当。
最后一次,她告诉自己。
冬日天晚的早,她换洗完毕梳好了头就到了时间。
一路上东宫闭目养,时而面上恹恹,时而色凝重,仿佛有什么要事压在心头。就是重五落水,被刺客追杀,那般紧要的关头也不见他如此......
难道发生了什么?
许是与那日大火有关......
卓枝难免有些忧心,她不愿说话打扰,两人就在一片沉默中到了兴庆宫。
花萼相辉楼挂着盏盏彩灯,冰凉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冷梅香。一眼望去,有不少眼熟的皇亲贵戚,看来这会来已经有些晚了。
太监站在门外,高声唱诺:“东宫到!”
东宫抬步走了进去。
卓枝则混进人群慢慢溜进去,没走几步就看见阿娘正站在阶下赏绿萼,她心念一动,打算悄悄过去,给她一个惊喜。
人还没过去,就被眼生内侍拦住:“卓郎君,请跟奴婢前来,皇后娘娘要见您!”
宋皇后见她做什么?
她也没跟宋皇后说过话,只是远远见过。
卓枝随着内侍走近花萼相辉楼,行至后殿,后殿用语主家休憩之用,人并不多。就见宋皇后殿内高座,下手边坐着东宫,另一边坐着个湘袍小郎君,他眼型狭长,一看就知是宋家人。
内侍恭声回禀:“回娘娘话,卓郎君来了。”
宋皇后眼中含笑,细细的打量着她,笑着说:“好孩子,快坐过来。”
那种眼很异,卓枝说不上是为什么。她只觉万分不自在,低头上前,却被东宫拦住,抬手一指示意她坐在旁边。
卓枝干脆坐下了,她方才注意到东宫也穿件彤色袍。
和她穿的这件,无论是花纹,布料还是滚边几乎没有不同。
难道说宋皇后看的是这件袍子......
不一会,内侍又上前回禀:“禀娘娘,寿春县主来了!”
卓枝抬头,只见阿娘就站在距她五步处,她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这点规矩她还是懂的。
宋皇后看在眼里,笑着说:“寿春坐上前来,”待寿春县主在她身畔坐定,宋皇后看着卓枝对寿春县主说:“孩子找娘呢,不知怎的这孩子越看越觉得喜欢,寿春养了个可心儿郎。”她叹了句。
寿春县主低声应和。
宋皇后笑着打量她,语不惊人死不休:“圣人原想为你们定下婚事。”
“啊?”
卓枝痴呆了。
“如果二郎是女孩的话,就是天下第一的良配了。”宋皇后大喘气似的补充了半句。
顿时殿内几人的目光全部落了过来,卓枝如坐针毡,她提着一口气,半上不下的,这时宋皇后又开口了。
宋皇后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东宫,眼瞧东宫羞恼,她这厢才不紧不慢说:“不过,二郎做伴读也很好,我儿以为呢?”
——“母后,外祖该到了,儿臣前去拜见。”
东宫比她看着更要坐卧不安,竟连一刻钟也待不住了。
见他如此,卓枝尴尬之情有所缓解。她悄悄扫一眼东宫,垂头忍笑,只见东宫眸中满是羞恼,就连耳畔颈侧都染上了恼色。
不等宋皇后再说玩笑话,东宫倏忽起身,转身就要离开。却不知怎的,他脚步一顿,忽然回身,拽住她的小臂,强行拉着她一道走了。
卓枝甚至听得见殿内的笑声......
东宫步履匆匆,径直走出花萼相辉楼,仍旧紧紧拽着她,走向东山梅林。
今夜白月高挂,东山梅林满地琼瑶碎雪。
月光映在白雪上,折射出朦胧的光辉,仿佛为东山披上了一层薄纱。梅花多是白瓣绿蕊,乍一看竟分不出枝干上是雪还是梅,唯有似有若无的暗香袭来,方觉误入梅花深处。
不知走了多久,东宫终于停下步子。
他面上羞恼丝毫没有消减,反而加重了,耳畔更像是烧起来了般。
东宫不禁紧张,他想到这些日子逃避毫无用处......
旋即下定决心,他说:“孤,”方才说出一个字,他惊愕的发现手中还握着花卿小臂,他像是火中取栗的猴子一般,烫到了似的松开手。
卓枝诧异,有些不明白东宫又抽什么风。
她上前问:“殿下?”
东宫竟向后退了一步,说:“你,就站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