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谢宴猛然睁开眼坐直,看向身边同样诧异的顾明容,两人飞快对视一眼,顾明容伸手拉着谢宴起来。
“照顾好彻儿,我们立即去刑部。”
“黎青在刑部吗?”
“正是黎尚书让人过来的,人还在外面。”向郯看着顾明容和谢宴的表情,心知这事怕是要讲贪污案又推到另一个让人难以揪出背后之人的方向。
朝廷里,每个人都对同僚多少有些了解,更勿论这样的案子,只有傻子才毫无察觉地相信,这件事和安南王无关。
周齐在鄞州收刮民脂民膏,私开银两买卖,甚至还经营地下赌庄放款赚取利润,律法上严令禁止的事干了个遍,那么大一笔银两不翼而飞,至今尚未查到流通走向,燕都也数不出几个有这么大能耐的人。
匆匆和向郯交代一句,谢宴和顾明容往院子外走,“保护好陛下。”
走至院外,谢宴不放心顾桓彻一个人在这里,步子变得有些迟疑,要不要留下照顾顾桓彻,否则他们一起离开,顾桓彻肯定会意识到发生什么。
“在王府,不会有事的,你和我一起去。”
顾明容看出谢宴心思,知道他担心顾桓彻,但他不想让谢宴留在这里,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个时候谢宴待在他身边,他才安心。
天坛的事才过去,现在谢宴只有在他眼皮底下,他才不会担心谢宴出事。
“嗯。”谢宴回头看着顾明容,夜色下,顾明容原本就分明的五官越发清晰,凌厉地让人有些恍,意识到自己的心思,仓皇低下头,低咳一声掩饰尴尬,“人现在是死是活,刑部的人可有说?”
“发现是还有一口气,但已经不省人事,连知觉都没有,大概是活不成了。”
周齐死了。
死得这么轻松又简单,在他手底下经历过非人道般折磨的人,因他敛财祸害食不果腹的百姓,被他羞辱致死的无辜少女……
罄竹难书的罪行,被凌迟也不为过,竟然死得这么便宜。
谢宴发现心里的怒气难以平息,被顾明容带上马背时都未回过,直到马蹄声在夜里响起,才清醒过来。
“顾明容,周齐凭什么可以死得这么轻巧?”
“你别钻牛角尖,现在人已死,说什么都完了,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那些人时时刻刻都想要你我先低头,偏偏我们一身硬骨头,难以下咽。”顾明容搂紧了谢宴,稍稍偏过头看他,低声道:“不管怎么样,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和我已经不可能有退路。”
“……我明白。”
闷在心口的浊气吐出,谢宴歪过头,打量着顾明容的下颌,想起两人刚才还在闹别扭,不由低声问:“很累吧。”
“有什么累的,再累不还有你吗?我累了,换你顶上。”
“好。”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今日话说出口,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不许赖账啊。”顾明容低下头望着谢宴认真的模样,心头泛起一片潋滟的光。
他不会看错的,谢宴心里有他。
勒紧缰绳在刑部大牢外停下,顾明容翻身下马,顺手把谢宴扶下来,穿过走廊,越过几道门,才走进关押周齐的牢房。
守在一边不曾离开的半步的黎青见到两人,立即请罪。
“下官罪该万死。”
顾明容摆手,上前一步蹲下,隔着帕子检查了一下周齐的颈侧和头部,发现并无明显外伤,又拉下衣领看了看,“仵作什么时候到?”
“已经在一旁等候。”
“把人带来,检查一下周齐的尸体。”顾明容站起来,刚才用过的帕子随手丢在一旁,“这里的东西有动过吗?”
“不曾,尸体也未搬动过。”黎青摇头,“只是下午——”
盯着尸体的谢宴听到黎青迟疑的语气,倏地抬头看向他,色冷静,语气也不见着急,“有人来过大牢?”
“原本当值的狱卒有事,换了一个新人。”黎青说完又继续道:“下官已经命人去把他带来,如果快的话,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谢宴和顾明容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顾明容点了点头,走到一边去检查牢房里的东西,谢宴在顾明容刚才站的位置蹲下,捡起帕子放到鼻子前嗅了嗅。
“不必等那个狱卒了,即使寻到也已经是死人。黎尚书,烦请差两个信得过的人,去万寿堂把陈大夫请来。”
闻言黎青明白过来,知道周齐的死是一场精心谋划的局,他竟然疏忽大意到真让周齐死在大牢里,瞬间一身寒意。
拱手道:“下官立即让人去请。”
“有劳。”
谢宴站起身,看向走来的顾明容,声音如浸过水一样,“周齐不是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