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年他溜出府躲避家中护卫无意闯进谢家院子,把谢宴精心照顾的花架压垮后,谢宴身上总带着的那抹药香入了梦,魂牵梦萦,植根在心底。
小心翼翼在床边坐下,平时不正紧的色尽数失踪,顾明容伸手去碰谢宴皱着的眉头,碰了碰眉头,指尖往下轻轻划过眼角。
顾明容失笑,他以前还总笑话谢宴,明明在长个子,但脸上怎么看都还透着孩子气,直到谢宴弱冠那年,像是一夜间变了个人,原本还有些团的脸颊褪去稚气,显得眉眼越发精致,尤其是眼尾竟然往上挑,垂眼时更为明显。
病弱的谢家大公子,病了一场后,在弱冠那年,出落成了美人。
“……顾明容?”
“嗯。”顾明容听到谢宴在叫自己,倏地回,目光重新落在他脸上,“还疼吗?不许骗我。”
身上绵软无力,闻到一股惯用的药浴味道,知晓胡太医来过又走了,谢宴反应有些迟缓,过了会儿才摇头。
顾明容握住他的手,还是不放心,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往下又摸了摸颈侧,确定没发热才放下心,“真的不疼了?”
“我要是疼,瞒得过你的眼睛吗?”
听出顾明容的担心,谢宴失笑,“好了,真的不疼,只不过在喝药前,我能不能先吃点东西。”
有胡太医替他施针用药,前几日缠在身上的不适感和酸胀感也随之褪去。
病好了,胃口自然会好,所以……
不合时宜的声音让谢宴耳根发烫,恨不得缩回被子里,故作镇定道:“我是真的饿了,早上那点粥,不管饱。”
说完这话,谢宴发现顾明容盯着自己,用一种很怪的眼看着他,像是见到了什么的东西。
他真的有在努力吃东西,但吃不下也不能全怪他,至于隐瞒自己不适的事情,那就更……
“傻子。”
顾明容忽然笑开,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我让人给你买了爱吃的,快送到了。”
听到顾明容明显是在哄自己的话,谢宴也顾不上什么面子里子,或是稳重自持,眼睛倏然一亮,难得一见的露出期盼的欣喜,“藕粉糯米糕和鸡髓笋?”
“原来我在你心里还不如几盒吃的。”
明知顾明容逗自己有意这么说,谢宴却还是乖乖地咬钩往前掉进陷阱里,“我分一半给你。”
闻言顾明容望着谢宴的眼睛,那里面的欣喜笑意落进了心上,忍不住又弯腰扣着他的后脑结结实实的占了一回便宜,扫过唇齿时,还有苦涩的药味,划过耳廓尝到了药香。
待顾明容心情大好地直起身时,刚才还面色苍白的谢宴,脸上浮起不寻常的热意,竟然面色红润,连眼眸都是湿润的。
“这药的确是有点苦,下回让他们往里面加几片甘草。”
一句话让谢宴闹了个面红耳赤,慢慢往被子里挪,提高被子盖过鼻子,干脆闭上眼不搭理顾明容。
吃一堑长一智,按照以往的经验,这种时候和顾明容搭话,只会变本加厉的被戏弄。
门外端着药碗的小厮动了动胳膊,侧耳仔细听里面的动静,刚才敲门的声音不小,但好像里面没听到?那他要不要再敲一回。
杵在门口犹豫,小厮又怕药凉了,正打算冒险一试,肩膀被人突然拍了下,手一抖险些把手里的药碗打翻。
常卫被当作小厮使唤,心里倒也不怨恨,在南郊天坛的事情是他疏忽,害得谢宴受伤,任劳任怨地干起跑腿的活。
“送药?”
“常护卫,你这是——?”小厮瞄了眼他手里的食盒,看出是这段时间经常出现在王府的云芳斋食盒,灵机一动,讨好问道:“我正要敲门,常护卫既然来了,得麻烦你帮个忙,不然我这单手托着,怕药洒了。”
闻言常卫不疑有他,抬手敲了门,恭声道:“王爷,云芳斋的东西买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从里面拉开,常卫悬在半空的手尴尬收回来,把食盒递上前,“藕粉糯米糕和鸡髓笋。”
“你去一趟刑部,调出周齐案的卷宗拿回来。”
才刚回来,不仅歇口气的机会都没有,连谢宴的头发丝都没见到,又被打发去刑部拿东西,常卫点头领命,转身时无声叹了口气。
但是看顾明容这个样子,他家公子肯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