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们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再回扬州了?”黛玉挨着嫣玉,沉默许久才小声地问起。
想来这还是黛玉初次离开江南去到这么远的地方,又是想到恐是再不能与扬州那边的姊妹好友相见,不由怅然。
嫣玉便染起笑意拉着妹妹的手:“父亲调回京中,京都是最繁华之地,与扬州都是不同的。母亲说,以后我们还可以和明姐姐、李家三个姐姐,还有英莲妹子她们书信往来;明姐姐一直惦记着京城北门楼的七夕灯会,我们还可以将灯会画下来寄去给明姐姐,权当给她做个念想了。”
黛玉安静听嫣玉说着,才点点头:“那我们以后还能见到她们吗?”
嫣玉沉默。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世事万变,明日如何都尚且是未定之数。
只是嫣玉却莫名想起了许久未见的穆莨。她只知道穆莨、赵岳和徐家的一众人在图谋大事,而她敏锐地察觉到她父亲林如海也一定掺和进来了;如若他们大事得成,徐家不但会门楣兴盛且更胜往日,但若失败恐怕就是灭顶之灾。
想到这些事情,嫣玉又觉得心乱如麻。
上次在南院学堂与穆莨见面时,穆莨让她帮忙将那封信交给忠靖侯世子史瑾,这封信她如今也好好地带在身边。
既是牵扯到了前朝庙堂之事,还与帝储相关,就算是分毫小事也是泼天的大事。
不知道林如海此次调回京中,究竟是祸是福?
嫣玉不安心,便越发觉得这诸多的事情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很是古怪。
正艰难沉思着,又听见身边的黛玉小声说道:“姐姐,你有没有觉得——”黛玉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犹豫着欲言又止;嫣玉听着不由追问:“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甄家四姐姐,有些怪。”黛玉拉着嫣玉的胳膊贴着她轻声说。
“哪里怪了?”嫣玉确也觉得甄家一行很不寻常,但见妹妹也这样说就想听听她是如何看待的。
“甄家四姐姐一直跟在甄太太身边,却不似母女般亲厚,看着很是别扭。”黛玉虽然年岁不大,但也所见诸多,自是觉察出甄家母女的怪异之处。
“听说甄家四姐姐自小是长在甄老太太身边的,又不是与甄太太一处,许是甄家四姐姐还有些拘谨了。”
嫣玉这样说是不想让妹妹多想,却禁不住更加重了心中的疑惑。
她仔细听了母亲和甄太太说话,据说甄太太进京是走亲戚的,具体缘由也不甚清楚;初时她看见甄婧就有一种无以言喻的怪异由心底而生,甚至于有一种可怕的怀疑冒起——这个甄四姑娘当真是甄太太的女儿?这世道向是不安生的,既然庄家能悄无声息地收了东安郡王府的二郡主在府上声称是庄史氏所出的八姑娘,为何甄家就不能收一个假的四姑娘留在府上再图日后?
在听了黛玉那话后,这种怀疑更似风吹野草般疯狂蔓延开,再也收不住了。
甄家是晋王的母族,此时甄太太进京未必就只是为了探亲,兴许还有别的意图?
嫣玉躺在榻上安静地想着,听见旁边黛玉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应已是安然入睡;嫣玉却仍是睡意全无,只是闭目假寐,想着也不至于待明日起来脸色太难看令母亲担忧了。
到午夜三更,在外面小寐的倚月进来给炉子换了炭灰,嫣玉听到动静也假作未知。
却骤然听闻窗外传来一声重物落水的声响,透过窗纱已是看见黑夜中的世界被火光照得通明,应是从对面的船只映过来的。
对面正是甄家的船队!
黛玉被声响惊醒,嫣玉也就势起来,唤了逾白进来询问外面究竟是如何情形。
“惊着姑娘了,听甄家的人来说是夜里风大,一个婆子不甚滑落了水中,已被救起来了,都无事。”逾白问了准信才回来向她们禀报,“姑娘安心睡下吧,不会有事的!”
嫣玉尤有些不安地朝窗外灯火通明处张望了几眼,就依然与黛玉一同躺下蒙上被褥。
这倒是一夜无事到天明,次日姊妹俩洗漱更衣后去贾敏屋里,看见贾敏脸色微白显然也是没睡好。
黛玉忧心问起:“母亲可有恙?不若请个大夫上船来看看?”
贾敏看见女儿懂事乖巧,很是欣慰,只是含笑摇摇头:“没什么大碍,午后再小憩半晌便好了。”
在贾敏处吃过早饭,嫣玉和黛玉便带着琰儿过去玩,好让贾敏能好生歇息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