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持晖气乐了:“鞋上多出一个褶,罚你少吃一顿饭。”
丫鬟终于抖了抖,但还是强打精,赔着笑道:“奴婢打小做惯了活儿的,二爷放心。”
他扫了一眼她的手,丫头的手当然不及姑娘的肌理细腻,哪怕李持盈在贵族女儿中已经算是糙的那一拨——她常年握笔,又爱鼓捣一些怪怪的玩意儿,什么哑铃、布条都往房里搬,也不知道偷偷摸摸做些什么。朱持晖盯着那只手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忽然清清嗓子:“你本家是做什么的?”
翠眉一愣:“这可记不得了,只记得家里有一口井,还有牛。叫人牙子转手倒卖了好几次,连家乡也忘了。”
他冷笑一声:“跟我这弄鬼?信不信饿到你肯吐实再放出来。”
大户人家很少打骂下人,一来不体面,二来传出去有损声名,罚钱和挨饿是最常见的两种整治人的手段。翠眉没想到他一个豪门少爷,居然对这种内宅手段门儿清,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奴婢是开封府阳武县人。”
“行了,滚吧。”他将床帐紧紧拢上,“敢把这屋里的事说出去一个字,你全家都别想活了。”
公主府的下人房分好几等,翠眉她们住的是四人一间的小耳房,因为地方窄,稍有些动静满屋子都知道了。那叁个远远儿听见脚步声,耳朵都竖得尖尖的。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一人道,“给你留了半壶热水,快去擦个澡吧。”
翠眉生得不算拔尖,人又会来事,众人虽然嫉妒她,也盼着她飞上枝头后提携提携姐妹们,因此那一个一出声,剩下两人都不装睡了。
“吃过饭没?桌上还剩着两块糕。”
她心情不好,一边卸妆一边拆头发,闻言只嗯了一声:“吃了,爷屋里也有点心,饿不着我。”
没人搭腔。过了约一刻钟,见她还在镜子前慢慢吞吞地梳头,一会儿摸摸眉毛一会儿转转眼睛,最开始说话的那个低声骂道:“行了,别臭美了,还不赶紧梳洗了睡觉,打算闹到公鸡打鸣呢?”
那两个也躲在被子里阴阳怪气:“人都夸她模样好,有两分李乡君的品格儿,赶明儿撞上大运,也得个乡君当当呢。”
啪嗒一声木梳子落去地上,翠眉道:“谁?说我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