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手机在阳台把信息读了一遍又一遍,心道:我后悔了,我替你委屈。
鼻酸眼涩,唉,更想凌卓了。
派大星曾经许愿多长一个头,这样在海绵宝宝工作的时候就有人陪他说话了,但对我来说,多长一个头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画饼充饥”。于是我那厚厚的速写本从前翻是作业,往后翻就全是凌卓。
画中的凌卓有整体的、有局部的,有穿衣服的也有半裸的、全裸的。
在画中,凌卓可以穿上各种衣服,扮演各种角色,摆出各种表情,甚至可以长出一双乳房。我常常在画的过程中就偷笑,心想要是凌卓看到,恐怕又得打一架。
生殖器是最认真描绘的部分。有时画软的,但我更喜欢画硬的。从圆润龟伞到粗壮的茎柱,再到饱满而布满褶皱的卵囊。我记得凌卓阴茎上面每一条经络和每一处沟壑,因为那一根曾在我的注视下摩擦我的乳头。
每次画完,我都会大发慈悲地在上面草草勾出几绺阴毛,凌卓知道了一定会很感激我的。
我学画画三年多,之前从未画过凌卓。只是分别的第一晚我无意中画出那日凌卓吃桃子的情景,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接下来几个月,我在想凌卓和画画两件事上格外费心。
想凌卓从早上五点半开始,拿起床头的炭笔和素描本就开始画他。
午休我不回宿舍,仍坐在教室里,闻着炭笔和广告颜料的味道啃三明治,手里拿一只笔胡乱地写。然后……我就知道了一支0.5的按压签字笔可以写1978个“凌卓”和1979个“想”。
睡前,我会再画一张小卓卓。
有人说,画画的意义就是“你想象的世界,只有你能画出来”,现在我懂了,我想象中的凌卓,只有我能画出来。
十一月底,我妈破天荒地联系了我,告诉我她给我和凌卓打了一万,让我们用。我问她哪儿来这么多钱,她只让我别多问。
我把这件事告诉凌卓,他沉吟片刻,道:“别管哪儿来的了,你现在需要就拿去用吧。”
这句话跟我妈说的没两样,但是我不听我妈的,听凌卓的。
在我的要求下,凌卓同意一周给我打两次电话。他电话的时间固定,而且准时准点,从不让我担心。
那天,我一边画画一边等凌卓的电话。纸上渐渐出现了一个身着得体西装、梳着背头的精英男人,我瞬间难过,拿起橡皮一通乱擦,奈何擦不干净,只好撕了那一页团成团扔在地上,重新在纸上画了一个抱着西瓜吃的小男孩。
手机铃声终于响起,我赶紧接起,凌卓便开始例行公事一般问我近几天的状况。
“你是我妈吗?啰嗦死了。”
说完,我突然想起自己曾画过长着巨乳的凌卓,还真挺像“妈妈”的。想着,我兀自乐了。
凌卓不跟我理论,只道:“还有一个月就可以回家了吧。”
“嗯,别太想我,好好准备高考奥。”
凌卓鼻子哼了一下,“你才是别太想我,不是一月份就联考了吗?”
“嗯……凌卓。”我叫他的名字,“你以后会不会不管我了?”
“怎么可能?”
“我是说以后……比如说你工作结婚之后。”
“老婆可以换,弟弟是一辈子的。”
“孩子呢?”
“不生了。”凌卓十分干脆地说。
我笑了,即使知道凌卓只是开玩笑,我也信了。
“好啦傻瓜,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画画。”凌卓语气沉沉的,说完便挂了电话。
第10章
傍晚,汽车到站后缓缓停下。
我第一个从座位上站起来,背上包就迫不及待地下车。小县城的空气混着汽车尾气和土腥味,吸一口就是给肺的“惊喜”,胃也跟着翻涌。我虽不喜欢这儿,但我着急地要见到凌卓。
一出车站,我就看见了不远处个子高高的凌卓。他站在一个栗子摊旁边,穿着黑色羽绒服和褪色的牛仔裤,双手插在口袋里,低头盯着脚上发黄皲裂的球鞋。他好像从小就很喜欢这个动作,尤其是思考的时候。
凌卓抬头看见我,嘴角扬起朝我大步走来。我不动,傻笑着站在原地,直到凌卓立在我面前,向我张开双手。
我没有犹豫便扑进他怀里。过去几个月我不止一次发誓,往后要珍惜凌卓给我的每一个拥抱,否则等到这个怀抱再不属于我,我连回味的素材都没有。
“怎么穿这么少?”凌卓问。
“当时没带羽绒服,不过我穿了两件毛衣,嘿嘿……”
凌卓摸了摸我的头,一手拎起一个大的行李箱,另一只手牵着我的手塞进他的口袋里。
我们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大排档,因为有次我给凌卓打电话时说:我想干炒牛河了。凌卓一直记得,好像有关我的事,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吃过晚饭,我拉着凌卓去买了一台手机。
过去几个月,凌卓都是用学校的座机给我打电话的,偶尔发个信息还得借同学的手机。年后我还要参加校考,我们还得分开一段时间,我希望以后我想联系凌卓就能马上联系到。
凌卓没有拒绝,只是问我钱够吗。
我说够。其实我不知道够不够,但这次必须任性。
回家路上,凌卓问:“要不要跟我换一台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