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她,完全相信他会说到做到,可那又如何,她并不想顺了他的意。
本想晾着匣子在外面,他兴许会识趣的过来自己拿走,谁知,今日会下雨,而匣子,也阴差阳错的被自家哥哥抱了进来。
这时,匣子已经到了她手里,事已成定局,倒也没有了再退回去的必要。
想到这,夏徽音的目光在画中人的轮廓上多停顿了几息后,便直接扬手将画纸掀了起来,揉成一团丢至一边。
被揉成团的画纸轱辘轱辘滚远,夏徽音望着滚远的画纸,心情莫名顺畅了几分,似乎某个烦人的存在也随着画纸一同滚远了一般。
一直候在夏徽音身后的春喜,自是目睹了一切起因过程,但这次的她明显学聪明了,默默敛眉低头,对此情此景一言不发。
夏徽音丢开画纸,心情畅快几分,很快又重新伏案作画,作画之初,想起许久未见的小白,心一动,便提笔着手开始画起了小白。
这边,春夏刚把匣子收好,准备回到夏徽音身边伺候,快要走到她身边时,脚下却踢到了一团画纸。
她退后一步,望着脚下的画纸,朝春喜投去询问的目光,这是什么情况?
春夏不解,在她印象里,小姐作画时,鲜少像这般丢过画纸。
春喜对上春夏的视线,无奈摇头,伸手指了指窗外,隐喻顾锦嘉。
春夏没看懂春喜的意思,但她也不纠结,直接蹲下身,疑惑地捡起画纸,仔细打开。
看到画中人的样貌之时,不禁愣在当场。
画里的人,分明是顾公子。
小姐她……
不知联想到了什么,春夏的表情经过几番变化,最后归于平静,她重新揉起画纸,打算丢到竹娄里。
只是,她刚将画纸揉成团,还未丢出去,便被夏徽音叫住了。
“春夏,把你手上的那团画纸拿过来给我。”夏徽音出声,她看着春夏手上握着的那团画纸,脸色不是很好。
“是。”春夏呐呐应声,走上前把画纸放到了书案上。
夏徽音把成团的画纸打开,看见画中人的眉眼后,两指轻捏,直接将画纸撕成了两半。
她抬首看向紧闭的窗户,一手将撕碎的画纸重新揉成一团之后,几步走到窗前,她打开窗,素白的纤手一扬,画纸便直接滚进了雨水里,渐渐被雨水浸湿。
夏徽音最后望了一眼淅淅沥沥的雨滴,便将窗户重新关紧了。
因而,也看不到在她关窗之后,有一道黑影在她窗前一闪而过,带走了她丢出去的那团画纸,形鬼魅,来去无踪。
与此同时,顾府白岑院。
刚刚出现在夏徽音窗前的黑影来到顾锦嘉所在的白岑院。
只见他走到顾锦嘉屋门前,屈指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主子,顾七有事求见。”
“进。”
顾七推门进屋,寻到顾锦嘉所在后,疾步走了过去。
他从袖里拿出刚刚在夏徽音窗外捡到的画纸,双手递给顾锦嘉,垂头恭敬道,“这纸团,是属下刚才在夏小姐窗外捡到的。”
“纸团是夏小姐亲手丢出来的,属下捡起后,粗略打开看了一眼,若是猜测无误,画中之人应该是主子您。”
顾锦嘉听到顾七所说时,眉毛一扬,惊讶不已。
“当真?”他道。
顾锦嘉脸上的惊讶之色一纵即逝,他接过被的破碎的画纸,对顾七道,“你先退下吧,若有情况,再及时前来禀报。”
“是,属下告退。”顾七领命告退,离开了白岑院。
顾七是顾锦嘉前段时间才安插在青霜院附近的人,主要观察青霜院和夏徽音的情况,然后再一一禀报给顾锦嘉。
屋内,顾锦嘉身着黑色寝衣,鬓发微湿,许是刚沐浴完毕的原因,身上还萦绕着几丝潮气,而满头的青丝也未束起,只尽数铺散在背后。
他拿着既潮湿又破碎的画纸走到书案前,他将画纸放到案上,又特意去点燃了几盏油灯,一时间,屋内灯光更亮,足以把屋内情况一览无余,更别提这几盏灯全被顾锦嘉聚到了书案附近,光亮更足。
待到油灯弄好后,顾锦嘉才坐到书案前,小心翼翼的打开案上的纸团。
一打开,就察觉了不对劲。
画,被撕过了。
得到这一个认知的顾锦嘉,心中沉了几分,他面色沉沉的打开完整的纸团,只不过,因为纸团被雨水浸泡过,他在打开的过程中,难免会扯烂几角画纸。
而每次一扯烂,都会被顾锦嘉就着潮湿的水迹重新稳住画纸的位置。
每个过程,每个动作,均是小心翼翼,足以见得顾锦嘉对这团画纸的重视。
好在没用多久,他也终于顺利的打开了整个纸团,他盯着被撕成两半的画纸,表情凝固了一瞬,心绪复杂,情低落。
他色复杂的拼接好画纸,呈现出画作最原本的模样。
画里的人,真的是他。
她把他画得极好。
顾锦嘉伸手触上画中的自己,原本阴沉的面色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脸上显而易见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