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村寨里, 有一处小客栈,一行人就在这里休整了一晚,士兵们由于人数太多, 便在村外安营扎寨。
第二天天还不亮,林枕棠就睡不着了, 毕竟她自出生以来, 还从未在这种简陋的地方休息过, 于是就早早地让青鹊烟雀侍候她梳洗。
表哥在她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了,她出了门也没看到人。而这个地方的人似乎都识得贺乾渊,又知道她是将军夫人, 故而对她很是尊敬。
林枕棠闲来无事,便同客栈老板交谈,“还有多久到汖城呢?”
“也就半日时间。”老板说着,讨好地笑了笑,“夫人喜欢些什么吃食?我去准备。”
“不必了。”林枕棠说着摇了摇头。
她正说着话,突然秦羽就走了进来,“夫人,将军已经率先去了汖城,我们也该启程了。”
林枕棠点了头,“好。”
原来表哥已经先一步走了,怪不得今早也没见表哥的人。他率先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林枕棠暗暗咬住唇,汖城听闻不太平,她幼时就常常听闻猃浑人在这一代活动,不过猃浑人已经被表哥赶到了烟宜山以西,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这里离汖城很近,林枕棠也没来得及担心多久。虽然马车速度并不快,但也就过了两个多时辰,马车就稳稳停在了汖城门前。
尽管汖城处在河西,但是同西北大部分城郡不同的一点是,汖城有山有水,甚至可以说是山清水秀,故此人们常说“汖城安、西北安”,“得汖城者、得河西”。
林枕棠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忍不住一声惊叹。
秦羽看到她这反应,不禁微微笑了笑,“这几日,夫人和皇上皇后,都将住在将军别苑里。”
“好。”林枕棠应了。对于这件事,她并不惊讶。毕竟表哥在这里驻军多年,有别苑实在再正常不过。
但是等她看到贺府别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低呼出声。
不仅她,看到别苑的那一刻,就连林枕嫣也不禁挑了挑眉。
二人交换一个诧异的眼,而那旁的陆玟则暗沉了一瞬。
高府朱门,表哥的府邸是这汖城最大最豪华的建筑,甚至于“别说汖城了,或许放在齐国也是数一数二的。
影壁之后,是各种假山花鸟,小厮侍女约摸就有七八十人。
林枕棠走在细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四处看的时候,不禁暗叹这将军别苑金碧辉煌。说起来她也是去过皇宫的,但是此时,她却觉得……表哥的府邸,似乎也不必皇宫差。
这一切让林枕嫣很是满意,她笑眯眯地偷着戳林枕棠,“长姐,你看,当初我慧眼识英,可没让你跟错人吧?啧、将军简直像个土皇帝了,你再看我身后这一位……”
她说着,嫌弃地瞥了一眼陆玟。
陆玟没有发觉到这鄙夷的眼,此刻的他失魂落魄,情黯淡。
林枕棠不知说什么,只拍了拍林枕嫣的手。
她这个妹妹,有时候精明,有时候却也简单。就比如让她跟着表哥,的确得了一时好,但未必就能长久。
这几个月来,她越跟在贺乾渊身边,就越清楚贺乾渊的权势究竟有多大,手段究竟有多么的阴狠毒辣。
有时候,林枕棠也忍不住会想,那把刀什么时候会落在自己头上。
如今表哥起事,顾及不到她,但是以后呢?
她不敢再想……
此刻,贺乾渊在正厅喝茶,听得人来了,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再一看,贺乾渊坐在主位上。
看到贺乾渊,陆玟忍不住战战兢兢,他眼左右摇摆,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贺乾渊才抬起眼眸,他情冷漠,对着陆玟的时候,眸色一沉,“皇上。”
这两个字听起来轻飘飘的,却又好似带着阴毒狠辣。
那一刻,贺乾渊微微冷笑,语气漫不经心,“欢迎来到……我的边城。”
听到这话,陆玟抖如糠筛,他头上有密密麻麻的冷汗渗出,结结巴巴道:“贺爱卿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大齐如何,或许我不能尽说。”贺乾渊看着贺乾渊,双眉微挑,“但是汖城如何,我一人说了算。”
此话一出,众人是长久的沉默。
看到这样的陆玟,贺乾渊显然心情很好,他摩挲着手边细腻的瓷杯,轻声道:“日后,皇帝就待在汖城吧。”
轻飘飘一句话,就决定了陆玟接下来多少年的人生。
“朕……”陆玟张了张唇,那一瞬间,他似乎是败下阵来,半晌后,他才颓然开口,“别杀我,我、我什么都听贺爱卿的……”
听到这话,贺乾渊的手指把玩着碧绿的扳指,他不见任何欣喜模样,根本没有抬头,只淡淡道:“识时务者,最为难得。”
说着,他又看向林枕嫣,“皇后向来识时务,自不会牵连你。只不过,你若再教阿棠攀高枝儿……”说到这里,贺乾渊双眼微眯,带着一丝似笑非笑,又瞥向了林枕棠,“待到那时……”
“大将军说什么呢?您这么好的人,世上能有几个?再说了,长姐一颗心都是将军的,怎么还会想攀什么高枝儿呐?”林枕嫣笑得前仰后合,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当真是觉得很荒谬的样子,“将军真是有意思。”
“哦?”贺乾渊语气是轻笑着的,但是情却没有任何笑意,“如此,甚好。”
语罢,他看了看秦羽,微抬下颌。
秦羽看到以后点点头,很快就招呼林枕嫣同陆玟去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