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乾渊听着,面无表情,只不时点点头。
这场景,仿佛一个文人书生在教一群大汉如何行兵打仗,不论怎么看都显得格格不入。
“谁?”秦羽是亲兵,见来了个陌生面孔,便皱眉冷喝。
宋时娴吓了一跳,她赶紧退了两步,然后左看右看,笑眯眯地拉住了林枕棠,“啊,是枕棠姐姐带我来的。”
林枕棠一脸迷茫,她什么时候带宋时娴来这里了,她本意明明是让宋时娴赶紧离开的。
见一屋子男子此刻都望向自己,林枕棠不好意思地行了一礼,“不知道表哥在议事,真是打扰了,枕棠这就走。”
看到林枕棠这幅窘迫的模样,贺乾渊好像轻轻笑了笑。
这笑容虽然转瞬即逝,但似乎没有平日的杀气。
“去喂小蟾。”贺乾渊并没有说出让林枕棠赶紧离开的话,甚至在林枕棠要走的时候,出声说了这一句。
他声音冷酷,林枕棠转回身去看他时,又看到了他冷峻的侧颜,精巧刚毅的线条轮廓,白若梨花花瓣的面容,同往常一样,冷漠无情。
宋时娴这时候也看着贺乾渊,她眸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惊艳。找到了,是那晚的男子!
与宋时娴不同的是,林枕棠不太情愿的模样,她咬了咬唇,心中思忖这些人在这里说军机秘事,她若是知道的太多了,以后……
小蟾在里屋,林枕棠轻手轻脚走进去,就看到小蟾正扒拉着笼子,看到她来了,小蟾似乎很高兴,站起身子想要嗅她。
桌上的盘子里有七八个小盅,都是小蟾的食盅,里面是不同种类的草,也有各种蔬菜切成的长条。
说起来,表哥这个人倒是很细心。
宋时娴好地看着小蟾,“枕棠,这是你的兔子吗?”
林枕棠喂胡萝卜条的手顿了顿,然后道:“这是表哥的。”
听到这话,宋时娴更惊异了,“贺将军竟会养兔子……”
林枕棠再没有回答,她认真地喂小蟾吃了胡萝卜条,然后又喂了不少野菜。
等喂完了,林枕棠不好意思继续待在贺乾渊的里屋,她走出去,听到此时外边还在讨论着什么,似乎是粮草运输到底是走水运还是走陆运。
李鹤在和一个林枕棠不认识的将军激烈争论,长相温和但面上有疤痕的卫稷不时插一两句。
唯有贺乾渊一言不发,他抬起头,一双眸子漆黑冷漠,看到林枕棠也正看着自己。
贺乾渊此时并没什么表情,但他周身也并没有杀伐凛冽的压迫感。
林枕棠有些拘谨,然后行了一礼,拉住宋时娴出了门。
从贺乾渊的房间出来以后,宋时娴便对贺乾渊赞不绝口,“长得漂亮,那么清秀漂亮,哪里像武将!还有,他哪像外人说得那样不好啊,明明是温和、有爱心……”
林枕棠:“……”
温和和爱心,这些词和贺表哥绝无关系。
她没回应,宋时娴却不依不饶,继续问道:“哎,骠骑将军应该十九岁了吧?他还没有亲事吗?”
“未曾听闻。”林枕棠不知道,也不想说这些。
正好这时宋时鄢来了,他被林琛烦得坐不下去,正准备走,却见林枕棠从那边走过来。
美人娉婷,走路时娇娇软软的,宋时鄢顿时眼睛就挪不开了。
林琛还在他身边,发现宋时鄢又开始打量自己的妹妹,他勾唇一笑,走到林枕棠身边,然后伸了伸手,道:“天色暗了,你们快回去吧。”
那模样,俨然一副送客架势。
宋时鄢和宋时娴没说话,他们都不想走,恋恋不舍地往后看。
林琛却不管,他说了一堆送别的话,让那二人如今不走也得走了。
小哥哥就是有办法!林枕棠都要忍不住被林琛逗笑了。
送走宋家姐妹,林枕棠正要回屋,却见父亲和哥哥迎面走来,看那样子,是要出门。
“父亲,大哥,你们要出去吗?”林枕棠有些诧异,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出门多有不便。
只见那二人色皆有些凝重,林玙没有说话,林仲叹口气,“你大哥非要入宫面圣……其实,依为父看,这事如今皇上也管不了了,若是捅得人尽皆知,对我们并无好处。”
父亲宦海沉浮多年,林枕棠认为父亲说得对,但她知道大哥哥为人刚正不阿,故此又不好直说缘故。
林枕棠看着林玙,不由得皱起眉头,她不知怎么说,只好先仰头看了看天色,然后才温声劝林玙,“大哥,今日太迟了,明日再去吧。”
林琛也适时地插了一句,“哥,已经年底了,岁首皇帝要祭祖三天,这几天正准备呢,你此时去,根本见不到人。”
林玙本来情坚毅,但听到这话,他最终还是停下脚步。
片刻后,林玙摇摇头,看着似乎痛心疾首,“朝廷已经烂在根子里了,其实我也知道,江河日下,已是无力回天……”
这话可说不得,林仲赶紧一拍林玙,“玙儿,胡说什么?!还不回去?”
林玙这次没有反对,他又叹口气,心中知道老二说得对,快要除夕了,他这么去,的确见不到皇帝。
于是四人一同回去了,走了几步,又见李氏从厅中走出来,她满面的喜色,似乎有什么好事。
还不等人开口问,李氏自己就说了出来,“我侄儿,就是李璞,看上枕棠啦!明儿要来说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