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好像当初真的高估他了。
酒菜上来的时候,傅廿才往人堆里凑了凑,没跟着人群争抢酒肉,连白面馒头也不碰,就拿了桌边没什么人抢的杂粮面饼。
啃完面饼解了饥饿之后,傅廿思索着待会儿趁他们吃完了,可以去收集一点不要的油脂,用于润滑义肢的关节,避免再发生上次的惨剧。
看着酒菜上过两轮,傅廿就悄悄跟着收拾残羹的仆人,绕到了侧院堆积残羹剩饭的地方。
夜晚天冷,泔水池里的油脂还能凝固的起来。
傅廿蹙了蹙眉,虽然以前做过的很多事儿比这脏的多,但…下手之前,还是得有点心理准备。
刚没走到泔水池,傅廿就听见后面的庭院传来说话的声音。
“本王知道你和乔姑娘一往情深,但是,本王偏要强娶,你能奈我何?而且即便本王不强娶,明日你也要入营,成为皇兄身边的侍卫,到时候留个痴人在这儿独守空闺,不还是要给我占的?现在好歹我愿意给她名分,你应该高兴才是……”
熙王的声音。
这个声音不会错的。这么多年,傅廿自认为自己是个和行侠仗义不沾边儿的,但熙王也的确是他第一个见到,听声音就觉得欠揍的人。
傅廿一时间心思也不在泔水上了,恨不得竖起耳朵听个缘由。
“对了还有,虽然你武艺不凡,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毕竟是皇兄挑上你,从我这儿要走的,所以这两个月欠你的例银便不给了。”
傅廿听着攥紧了拳头。
抢人所爱的滋味儿傅廿没尝过,但拖欠银子还这么理直气壮…… 傅廿记得上一个敢拖欠他银两的雇主,已经不在人世了。
“总之,今晚就请你好好的屋外听着罢,她哭着进门的时候还喊你的名字,真是好久没看过这么有意思的苦命鸳鸯……”
傅廿听着,悄悄的跃上院墙,趴在房檐上,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看着眼前的男人攥紧拳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傅廿突然心生一计。
如果说小偷小摸的潜入宫行不通,那要是冒用别人身份光明正大的进去呢?
想到这儿,傅廿突然胆大了起来。
他一跃踏入后院,不动声色的绕道那个男人身后,正想着是威逼利诱还是坦诚相见的谈判,突然听见内院厢房里传出来一阵阵哭声。
傅廿见此,直接伸出左手,搭上了面前男人的肩膀。
“什么人!”
傅廿没急着说话,等着对方转过头来。
看见傅廿的脸的时候,男人吓了一跳,但很快就稳住了情绪。
傅廿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一两银子,我可以帮你把那个什么王爷打晕,替你把那个姑娘偷出来,你们远走高飞。”
“我,我不敢。是陛下上次来王府亲自点的,军名册上已经有我的名字了,我要是跑了,他们肯定会……”
“没问你敢不敢。问你想不想。”傅廿又加了一句,“只要一两银子,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有办法。”
“想……”
傅廿听到这声回答,没接话,直接把身上的斗篷和外衣脱了下来,紧接着就去扒拉面前男人身上的轻甲,“衣服,和我换。你叫什么名字?腰牌给我,哪儿的人?父母姓甚名何,是做什么的?”
“连念,自幼就是王府里买回来的下人。”连念反应也快,一边迅速的和傅廿换着衣服,一边自报家门,“等等,你的手……”
傅廿已经迅速换好了衣服,穿好了手甲,“手怎么了?”
“没事,看错了……”连念心说自己是眼花了,刚才明明看见,面前的这个男子的手臂只有一条骨头,但现在确是好端端的,能自由活动。
怎么有人可能只有骨头没有皮肉,想必是眼花了。
“你是要顶替我去……”
“对。”傅廿没等他问完,迅速抢答道。
“被识破会掉脑袋的,你…你的家人,你的爱人怎么办?还有王府里的侍卫各个武艺高强——”
“我和你一样是孤儿。”傅廿快速结束了话题。
说完,果然感觉到对面沉默了。
“好了,去北城口的鼓楼东侧等着,给我半个时辰,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对了,连念这个名字以后我用了,为了你和我的脑袋。”
“可是——”
没等对方说完,傅廿就先一步听见了脚步声,连忙呵斥道,“快走!”
刚呵斥完,傅廿看见不远处有几个酒气冲天的侍卫从前院儿走了过来。
“连念,王爷叫你过去呢,说今日得敬你一杯酒,说是得谢谢你!”
“要不是你,王爷还找不到这么秀气的良家姑娘呢哈哈哈哈哈哈。快入洞房了,说叫你去看一眼!”
傅廿没接话。明面上是看着没动,实则义肢折回袖子里,不动声色的调整着暗器。
调整完,傅廿没理这群起哄的人类,大步流星的朝着内院的厢房走去。
熙王府上的侍卫傅廿还是有把握的,很多都是他从楚朝颐身边剔除的混子,打发到这儿来的。
到了内院门口,傅廿甚至懒得隐藏行踪,直接正大光明的往里走。
“喂,连念!不能进去,王爷知道了你就完了!”
被侍卫拦下的时候,傅廿还是停顿了一下。
还没想好要把拦路的打到什么程度的伤才好的时候,只听见背后那个贱兮兮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哟,还贼心不死呢?她已经是本王的王妃——”
傅廿没等熙王说完,直接回头一个健步,左手拎着熙王的领子按在树上。
“王爷!”
傅廿听到有人接近,迅速根据声音判断准了位置,抬手向后放了袖箭。
只听见身后有人应声倒地的声音。
“反了你了!你竟敢对本王——”
傅廿没给眼前人说完的机会,直接扼住了对方的脖颈。
“你难道敢杀了本王——”
“敢,但你不配。”傅廿尽可能压着声音。
感觉到手上的人呼吸微弱,陷入轻度昏迷的时候,傅廿就及时放了手,把熙王随手撩在了地上,朝着内院厢房走去。
以前熙王粘着楚朝颐的时候,傅廿早就想打了。不过碍于前世的身份,他动不了手。
也算公报私仇了。
傅廿这么想着,步伐轻快了很多。推开房门,傅廿就听见帘子内传来嘤嘤啜泣。
“你别过来啊!”带着盖头的姑娘听见有人进来,一下子就慌了,“我,我手里有剪刀!”
“手里的武器不要喊给敌人听。”进门的时候,傅廿还是没忍住老毛病,提醒了一句。
“你是——”
“走了。”傅廿没给她说完的机会,直接走近,倒抗在肩上,破窗而逃。
逃出王府的时候,傅廿才隐约听见背后有追兵。
不过都是些末流之辈。
傅廿压根没放在眼里,扛着肩上的姑娘快步朝着约定的鼓楼跑去。
跑到的时候,傅廿远远看见已经有马匹备好,在鼓楼底下等着。他快步走去,把肩上的姑娘放了下来,“人到了,一两银子。”
站着的男人猛地一个激灵,赶忙回头,“这……还不到半个时辰。乔妹!真,真的是你!”
“连哥!”
看着眼前的苦命鸳鸯喜极而泣,傅廿小声提醒道,“一两银子。”
“对,银子。谢谢您,敢问兄台姓甚名何?”
接过对方手上的银子,傅廿揣回了袖子里,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刚才说了,以后我就是连念。”
“也对。不过还是想问……”
傅廿没给对方问完的机会,就钻入了黑夜之中。
按照那群的侍卫的速度,大概一会儿就会找到这儿。
傅廿想了想,在一处大路边,把义肢卸了下来。
新的义肢有点不合身,难免和皮肤有些摩擦。
还有刚才打斗的时候,手肢已经有点折了。
傅廿思索了片刻,要把这儿伪造成手腿是被车碾断的。
不然好端端的人,突然少了手腿,很难圆的过去。
傅廿看着已经微微磨出血的残肢,一狠心,直接把坏了的手肢折断,朝着残肢狠狠地刺了下去。
残肢的疼痛感知虽然比其他皮肉弱些,但这么活生生的刺下去,还是会疼的。
第一下的时候,傅廿疼的手都是抖得,剧烈的疼痛让傅廿想起来,他临死前把蛊虫从体内剜出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