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离开顺毅伯府后没多久,一位赵姓医女便到了顺毅伯府,她是专门来为梅大小姐看伤的。
老夫人一直守在梅亭嘉身边——梅亭嘉入了皇家的眼已然成了定局,老夫人就是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得做出了一副慈祥老祖母的模样。
只是赵医女毫不客气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就连近身服侍梅亭嘉的下人也不能留下,她则独自一人给这位大小姐看伤。
被赶出门外的老夫人气血翻涌,她望着梅亭嘉紧闭的闺房门,突然一阵心惊。
倘若这个丫头嫁入庆王府,也把王府大门像今日这样对伯府人紧闭要如何是好?
这一瞬间,老夫人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赵医女从里面出来了,淡淡道:“已经上好药了,大小姐现在需要多休息,今夜便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老夫人原本还准备去看看梅亭嘉,再好好关心一番拉拢一下这个丫头的心,结果被赵医女这句话堵得说不出口,只得愤愤地离去了。
棠诗与菘词得知了赵医女会住在嘉瑛阁一段时日后,便将东厢房收拾齐整。
老夫人回房的路上,姜婉还扶着她。
老夫人看着青春正好的姜婉,突然就感慨道:“我有五个孙女,到最后竟都不如我的婉儿靠得住!”
姜婉看着老夫人,突然楚楚可怜地道:“如果婉儿生病时有姑奶奶在旁关心,婉儿定然开心极了,表妹她怎会舍得将姑奶奶拒之门外呢?”
姜婉这话可谓是正中老夫人的怒火点,就连方嬷嬷都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不知这位表小姐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老夫人一声冷哼:“呵,自然是攀上了庆王就趾高气扬起来了!”
姜婉心突然一紧,随即便温婉一笑道:“这怎么可能呢?即便是有幸入了庆王殿下的眼,也是姑奶奶培养得好呀!婉儿看表妹她不是这样的人。”
老夫人被姜婉的话说得心中熨帖,但是嘴上还不肯服软,只冷声道:“她若是像你这么懂事便好了!”
姜婉柔柔一笑道:“婉儿心中就是这么觉得,倘若以后婉儿有什么好前程,定然是要先报答姑奶奶的。”
姜婉的话让老夫人方才那个念头更加清晰,她并未回应,只是轻声笑了笑,便让姜婉回屋去休息。
宿醉回来的顺毅伯是第二日才知道家中的一系列变故。
听闻二女儿做的那些蠢事,顺毅伯暴跳如雷,如若不是张姨娘拦着,他现在都能冲进璃鸳阁把梅绛璃打上一顿。
而听闻大女儿今日的待遇,顺毅伯则如梦初醒,一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待得回过来,他二话不说便找到老夫人,要他娘开了公中金库给梅亭嘉赏赐。
老夫人起先还没觉得不舒坦,毕竟她也有安抚梅亭嘉的意思,可是当顺毅伯决定要将两套牡丹宝石头面都给梅亭嘉的时候,老夫人的脸沉了下来。
顺毅伯还在挑选着要给长女什么东西,根本没顾得上看母亲的脸色。
最后还是老夫人直接开口道:“那牡丹头面是两套一模一样的,没必要都给了嘉丫头吧?留下来一套给她的姐妹。”
旁边站着的方嬷嬷立马就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要说是打算给伯府小姐,那直接说妹妹就行了,毕竟大小姐是长姐,可老夫人说的是姐妹,那不就是要给表小姐?
顺毅伯看了看那头面,不赞成地道:“娘,儿子没记错的话,这两套头面都是庆王殿下送来的吧?既然是殿下送的,自然要都给嘉丫头。”
说到这,顺毅伯还不忘找了些后账:“要儿子说,当初那八匹水青色纺轻罗就不该那么着急地分给几个丫头!”
老夫人气得胸口疼,当初自己分的时候这个儿子一声不吭,现在跑过来马后炮,真是让老夫人寒心。
待得将金库逛了一遍,顺毅伯挑出来的东西都能装整整一大箱了。
别看这位伯爷平日里只会和狐朋狗友玩耍,这看东西的眼光还真不赖,这其中不少都是珍贵又好看的饰品,基本上都是老夫人原先看好了要给姜婉做嫁妆的。
老夫人内心不满,可也不敢跟儿子执拗,便将这事记在了梅亭嘉的头上。
收到自家父亲命人送来的一大箱首饰珠宝绫罗绸缎,梅亭嘉一丁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自家父亲是什么秉性她再了解不过,这东西怎么可能会让她白拿?倘若她不能嫁入庆王府,得原样还回去不说,还得被斥责。
可若是她真的嫁入庆王府,想必自己就会成了顺毅伯府的跳板,由着顺毅伯向庆王予取予求。
其实两辈子活下来,梅亭嘉不是不明白家中培养她们这些姑娘的想法,也知道这种情况无论是嫁入谁家都难以避免,只是那毕竟是皇家的庆王,惹怒了可是会没命的。
梅亭嘉还没能下定决心,便令菘词将这些东西原封不动地存进自己的小金库。
结果这顺毅伯在府中喜气洋洋不说,到了外面也与自己的酒肉朋友们一顿吹嘘。
虽然有人不信,但是架不住有的人消息灵通,荀臻宴会上维护梅亭嘉、结束后又夜入顺毅伯府这两件事并不是秘密,于是有不少人信了顺毅伯,争着请他喝酒玩乐。
一时间顺毅伯府在京都城是风头无二。
随着京都城的温度越来越热,顺毅伯的这桩吹嘘之事慢慢便放得有些发腐发臭——原因无他,庆王再没有什么动作,皇家也没有赐婚圣旨下来。
有些慌张的顺毅伯顾不得礼法,径直闯入了嘉瑛阁。
彼时梅亭嘉正在看书,见父亲直接进门,先是皱了皱眉,才起身行礼。
顺毅伯开门见山地质问道:“庆王为什么没有来提亲?”
梅亭嘉反问道:“爹爹听谁说,庆王殿下要来提亲?”
顺毅伯既慌张又害怕,他这才发觉自己从头至尾都没有从谁口中明确地得到过“庆王要娶他女儿”这样的话。
看着顺毅伯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梅亭嘉的眉便皱起再未松开:“父亲不会自己将这话宣扬出去了吧?”
顺毅伯被梅亭嘉这话问得脸一红,随即他感觉不对,自己明明是来要说法的,怎么反而被这年纪不大的女儿给质问了?
摆出父亲的威严,顺毅伯高声道:“为父问你的话你还没答!这便是你学的规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