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正酣之时,忽然有一行宫人鱼贯而入,为首的太监面白无须,一眼让人瞧不出他的年纪来。
“奴才是奉皇后娘娘之命,给宴会添菜的。”
宜婉长公主脸上的笑容淡了,虽说她离了大宁好几年,但是以往也是参加过文会宴的,从未有过添菜之说,怎么到了她主持,便立出这么个名头?
“皇嫂真是有心了,正巧本宫也觉得这宴会上似是缺了点什么,倘若能有皇嫂的赏赐自是增色许多。”
领头太监听了长公主的话,便对身后的宫人一摆手,宫人们立刻有条不紊地将皇后所指定的菜肴摆放在每一桌上。
原本都在安静等候皇后赐菜的众人因着这道菜的摆放上桌,不由得发出声声惊呼,待得宜婉长公主看见那道菜,脸色登时气得通红。
竟是一道刚刚褪去鸡毛便再无任何其他操作的山鸡!
都是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间场面竟略微有了些混乱。
梅亭嘉倒没被这样的惨状吓到,毕竟前世流落在外什么可怖的场景她没见过?只是她也略微惊讶了一番。
当今圣上登基已有十年,之前的文会宴都是皇后娘娘主持,突然变成了宜婉长公主,皇后娘娘内心若有愤懑大家也能理解,只是没想到,这位娘娘居然这么堂而皇之地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梅亭嘉皱起眉,梅如瑾与梅诗音已然有些瑟瑟地凑到梅亭嘉身边抓住她的手,而梅绛璃与姜婉虽然害怕,但是也还秉着对各自的厌恶,强自支撑着。
宫人们放完山鸡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太监开口问道:“梅家小姐在哪里?”
此言一出,焦点再次回到了梅亭嘉这里——虽然在场的梅家小姐并不止一位,但是能入得上面眼的除了梅亭嘉,大家也想不出别的人选。
有些小姐方才还是一脸惊魂未定,现在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看好戏的意思,说不准皇后娘娘会出手教训这位梅大小姐,以再次打宜婉长公主的脸。
姜婉鼓起勇气看了一眼那太监,随即便往后退了一步,她安慰自己,太监喊得是梅家小姐,与她并无关系。
与那些小姐一样,梅绛璃也笃定梅亭嘉是要倒霉了,原来那时庆王的视若无睹对自己是这样一种保护啊!
“长姐,你怎么不吭声呢?”幸灾乐祸的梅绛璃对梅亭嘉道。
三小姐梅诗音与四小姐梅如瑾连忙紧握住长姐的手,生怕她出去受了委屈。
然而现在这种情况,无人出去显然是不现实且极度失礼的,梅亭嘉安抚了妹妹们一句,才福身道:“小女在此。”
太监上下打量了梅亭嘉一眼,一双三角眼中闪过一道利光,质问道:“你便是梅家小姐?可别想欺瞒咱家!”
宜婉长公主狠狠地将手中的象牙玉筷往桌上一掷,又将那触目惊心的山鸡往下一掀,才怒视着太监道:“放肆!谁准许你这狗奴才在这里大呼小叫?”
太监又重新面对了宜婉长公主,还是一副眯着小眼睛万事不管油盐不进的模样:“奴才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给不规矩的小姐进行教导的,还望公主殿下行个方便。”
不规矩的小姐指的是谁,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不由得唏嘘起来。
方才还是大出风头,现在居然就要面临着被阉人斥责,想来这一辈子也就毁了。
梅绛璃心里激动得不行,她原本以为没了系统,自己根本无法在文会宴上彻底搞垮梅亭嘉,现在没想到居然天降正义,这让她怎能不兴奋?
宜婉长公主自然也知道皇后试图拿梅亭嘉做筏子,她看着这太监冷笑一声道:“倘若本宫不同意呢?”
太监抬了抬眼皮,慢条斯理地道:“公主殿下如果坚持要保这个不守规矩的小姐,奴才也不能说什么,只是……”
话说到这儿,他淡淡地瞟了梅亭嘉那边一眼,才又开口道,“便由姐妹来代为受过也是使得。”
这话一出,与梅亭嘉感情一向不错的二位小姐都没敢第一时间站出来说话,而梅绛璃更是眼中一亮。
她向前走了一步,就在别人以为她要代姐受罚之时,梅绛璃突然举起手对着梅亭嘉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与此同时,小花厅外响起了一个男子的痛呼声,众人循声看去,竟瞧见芝兰玉树的庆王捂着脸颊一脸疼痛,而被打的梅大小姐眸色冷淡,好似挨打的不是她一样。
第19章 荀臻一听说性情暴躁……
荀臻一听说性情暴躁的皇嫂让人来砸场子,便赶紧起身往小花厅处赶,虽说他这么直白地出现在女宾处不太好,但总比让事情下不来台强。
路上荀臻还在琢磨,按皇后的直性子,本该在皇兄下旨让宜婉皇姐主持今年文会宴时便闹起来了,结果等到了现在着实不符合她的性格。
庆王殿下想着想着便走到了小花厅门口,结果刚出现在众人视线内,便突如其来地犯了怪病——无缘无故他好似被人扇了一巴掌一般。
待得他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场景,似乎这又算不上无缘无故,毕竟方才真正挨了一巴掌的人是梅亭嘉。
庆王的出现使得在场的人都起身行礼,连那一进门就嚣张无比的太监都老实下来。
荀臻皱着眉将众人叫起,冷声道:“这是在做什么?王别,你不在坤宁宫伺候皇嫂,跑这儿来做什么?”
王公公恭声道:“回庆王殿下,奴才正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荀臻打断了:“本王问你,不在坤宁宫伺候,跑出来做什么!”
王别一愣,声音更加恭谨:“奴才是奉……”
荀臻再次打断道:“怎么?你现在连本王的话都听不懂了?是不是年纪大了,该放出宫了?”
王别这下不敢说话了,只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给荀臻磕头。
荀臻看也不看王别一眼,向着宜婉长公主一拱手道:“皇姐息怒,这奴才不懂规矩,回头我自会请皇兄责罚他,现下还是宴会要紧。”
自己发怒半天也解决不了的人,庆王几句话便让他没了动静,宜婉长公主说心里不复杂都是骗人的,只是这位皇弟毕竟是来解围的,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这是自然。”
荀臻又扫了一眼那桌子上极其不体面的山鸡,又开口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快撤下去!”
宫人们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赶紧将那山鸡拿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