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柴山自觉再待下去不太合适,顺势道:“那大富叔你们坐,我也该回去了。”
陈大富讶然说:“怎么这么着急?再坐坐喝杯茶啊。”难得有个配合他聊天的,他谈兴正浓呢。
“不了不了,我那里也晾着衣服,怕等会下雨来不及收。”
刘桂红也挽留了一番,见他是真要回去,便把已经给他洗好的饭桶拿出来。
马柴山随手接过,却发现里面有六个鸡蛋和一罐腌菜。
他惊道:“陈婶你这,这……”
“婶子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白吃了你的东西,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刘桂红扣着他手,不让他把鸡蛋拿出来,道:“家里也什么没好东西,只有自家养的鸡下的鸡蛋和腌菜,你别嫌弃。”
马柴山忙说:“陈婶你也太客气了,几口饭还分得这么清楚。”
一番推让下来,他死活不肯收,要不是被拦着都要直接丢下饭桶跑了。
刘桂红干脆道:“你要是不收,婶子以后可不敢跟你打招呼了!”
话到了这份上,马柴山知道不收不行了,但收下也不太对劲。
他挠挠头,说:“我也不爱吃鸡蛋,陈婶不用给我这么多。”
刘桂红也让了一步,“那行,婶子拿两个出来,剩下四个。”又道:“腌菜你拿回去尝尝,要是觉得好吃,以后婶子再给你送。”说罢,让刚刚跟他聊得最好的小儿子送送人。
马柴山连声说不用送,临走前,他悄悄瞥了眼陈娇。
她态放松地坐在桌边,正撑着小脸在看他们,所以他一望去便跟她盈盈似水般的眸眼对上。
马柴山顿时一个结巴,“我、我、那我先走了……”
待他走后,黄兰兰砸吧着嘴里残存的肉味,说:“没想到马知青人这么好,以前常听别人说他和气大方,还以为是故意吹捧呢。”
现在看,这些话确实没带水分,几年前的一点恩情他不但还记得,那么好吃的饭和肉也舍得拿来。
不过人是不错,但有点大方过头了,也就他还没老婆孩子,要是有,不得被他的慷慨给气死。
其他人闻言,面露赞同。
刘桂红却只盯着陈娇,人一走她就在发呆,不会是在思春吧?
陈娇没在思春,她是在想马柴山看着老大粗一个,却意外的很懂人情世故,但又不会让人觉得精明。
他身上有一股憨直的劲,挺讨长辈喜欢的。
所以早上他那么不善言辞,是针对她?
午饭过后,大家各自回房稍作休息。
陈娇知道他们还要去上工,但她已经支棱不起来了,所以等刘桂红来叫门,她厚着脸皮假装没听见。
刘桂红试着开门,发现被反锁了,这才知道她躲懒的心思。
她气笑了,朝着门喊:“既然不去上工,那你在家好好看门,要是下雨了记得收衣服。还有,在沈同志那的碗记得去拿回来,知道吗?”
陈娇下意识回道:“知道啦。”
话音刚落,刘桂红骂她:“就知道你是在偷懒!”
陈娇:……
糟糕!暴露自己了!
刘桂红站在门外又嘀嘀咕咕了几句,然后被经过的陈大富劝走了。
陈大富:“烦她干嘛,反正不差她那半个工分。”
刘桂红毫不犹豫:“也是。”
“……”
突然感觉被侮辱。
陈娇听着他们一一离开的动静,重新躺回去闭上眼睛,过了会儿,她却倏地坐起来。
不行,得先把刘桂红交代的事完成了,她才可以安安稳稳睡午觉。
她先把衣服收了,又往知青院去,心里猜测沈骋怀应该没去上工吧?可别让她白走一趟。
才到知青院,一阵携着雨气的风吹来,闷雷响起,酝酿了大半天的雨骤然而至。
陈娇出门前戴了一顶斗笠,但又是刮风又是大雨的,哪里顶得住,等来到沈骋怀居住的地方,她衣服已经打湿好几片了。
她敲了敲门。
“沈同志!”
门关着,窗户也关着,她看不到里面有没有人。
不会这么倒霉吧?真去上工了?
停了几息没人来开门,陈娇抬手又要敲,门却忽地打开,她的手差点就打在了开门人的胸膛上。
陈娇及时刹住,抬眸,开门的人正是沈骋怀。
沈骋怀朦胧的睡意在看到她瞬间清醒了,她戴着一顶极大的斗笠,莹白的小脸藏在帽檐下,风雨在她身上狂袭。